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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邵微顿,侧目凝视她。
这个眼神,或者说是审视更恰当一点。
程慕宁笑了笑:“许敬卿失势,皇后若是能在这个时候顺利诞下皇子,来日姜家在朝中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姜澜云这个国舅爷的分量可想而知,要是能为我所用,不说如虎添翼,起码未来储君的外戚不会似许家一般与我为敌。
我应该趁现在就好好笼络人心,对吧?”
裴邵挑眉:“不是吗?”
“是。”
程慕宁颔首,说:“但是裴邵,我分得清公是公,私是私。”
这话谁都能在裴邵面前说,就程慕宁不行。
他正冷不丁地扯了下唇,就听旁边的公主长长“嗯”
了声,道:“我也就是在你这儿分不清而已。”
男人眉梢一动,那声冷笑愣是卡在喉咙里。
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即便裴邵不想承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程慕宁那些信手拈来的情话对他来说都很受用,但那点愉悦在回头看到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楷书时,不免又收敛了些。
就在程慕宁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却听他道:“他也能分得清吗?”
裴邵语气平静,但眸色晦暗:“我就是不喜欢他看你。”
……
翌日天晴,马车停在丹凤门前,另有抬舆早早备好,一路直乘御乾宫。
程慕宁下了抬舆,郑昌早早等在殿外,迎了上来道:“公主可算来了,快进去看看吧。”
程慕宁今日是得了传召进宫,刚走到台阶下,就听里头传来怒音,“说了不吃,出去!”
郑昌叹气:“这几日天气转凉,圣上又为朝中诸事心急火燎,眼瞧着又要病一场,药不肯喝也就罢了,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公主进去拿主意时也给劝劝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迈进寝殿,郑昌撩起帘子,就见几个宫女盛放膳食的托盘齐刷刷跪在御案前,程峥案上奏疏堆叠,只能看到他半张脸。
程慕宁朝郑昌点头,缓步上前道:“都放下吧。”
宫女几人如蒙大赦,赶忙将饭菜摆好亦步亦趋地退了下去。
程峥也已经从小山似的奏疏间抬起了头,面上稍缓,立刻就说:“阿姐来了,朔东的折子昨日就到了,朕斟酌了一整夜,实在不知道怎么回。”
程慕宁坐在食案一边,盛了一碗鱼汤说:“今日急着进宫还未进食,圣上陪我用过午膳吧。”
程峥急死了,拿着那本折子就走过来,“朕实在没心思用饭。”
程慕宁把鱼汤递给他,道:“裴公在折子里责问朝廷了?”
程峥接过说:“那倒没有,可裴公请旨,想让世子进京述职,往年都是在年前进京,这还不到时候,提前来这趟,恐怕是要当面问责。
也不知道裴邵那时能不能醒来,要还不能,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跟朔东交代。”
入秋了,正是蛮族来犯,烧杀抢夺的时候,朝廷还要用朔东去御敌打仗,这也是程峥眼下焦灼的原因。
程慕宁道:“即便问责也问不到圣上头上,案子不是已经有进展了吗,我听说冯大人从许家押走了几个幕僚和家将。”
说起这个,程峥更心烦。
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许敬卿,他现在已然深陷其中无法脱罪,即便程峥有心挽救,也实在无能为力,好在他被关押审问到现在也没胡乱攀扯些不该攀扯的。
许敬卿到底是比武德候沉得住气,知道此时攀扯到宫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程峥也怕夜长梦多,这案子得尽早定下才行。
偏生宫里也不让人省心,接二连三的意外打了程峥一个措手不及,𝒸𝓎好些事情都耽搁了下来。
想到皇后,程峥瞳仁一暗,但事情要一件件解决,他又把鱼汤搁下说:“阿姐还是替朕拟一则圣谕给裴公吧,让他定心守着边境防线才是大事,要马还是要粮,户部都能给。”
程慕宁失笑,程峥执意要她来写这封回信,也是想借她和裴邵的关系来缓解和裴氏的关系。
见他如此执拗,程慕宁只好放下银筷说:“那好吧,着人磨墨吧。”
程峥忙起身说:“不用别人,朕来就行。”
姐弟二人一个前面坐着一个旁边站着,程峥拿起那方砚台时,座屏旁的内侍见状就要上前,被郑昌一个眼神拦下了,内侍不明所以,只得退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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