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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星夜第一次当着妈妈的面流泪。
徐启芳彻底失去耐心,她以一种,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儿子的眼神,冷漠地、疲倦地、烦躁地望着他,说:“都说了你没病没病!
怎么总想着自己有病呢?我看你不是身体有病,是精神有病!
脑子有病!
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咒自己不好的,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你不该来省医院,你该去精神病院!”
连星夜打了一个哆嗦,张着嘴,两眼昏黑地痴痴望着妈妈,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他妈妈口里说出来的,这是在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他知道了,连妈妈也不愿意救他。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绝望吞噬了他。
徐启芳揉了揉眉心,脸上写满连星夜折腾出来的筋疲力竭,吐出一口浊气:“别作了,妈妈累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徐启芳回去睡觉了,卧室门没关,徐启芳和连文忠对话的声音传出来。
连文忠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徐启芳语气很不耐烦:“你不都听到了吗?屁事儿没有。”
“我早就说没事了,你不听,又冤枉花了几百块钱是不是?还不如给我拿去买烟。”
“钱花都花了,现在说这些有屁用,”
徐启芳又叹了一口气,“就当买个心安吧,希望他记点妈妈的好,别再折腾我了。”
“要我说,都是惯的,打两顿就好了。”
“你少说两句吧,烦死了,一天天的爷俩儿没一个省心的。”
……
连星夜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像一只惊恐的小动物一样躲进被子里,抱着腿蜷缩起来,牙齿打着颤。
关灯的瞬间,他看到满屋子都在飘人。
黑漆漆的人,模样古怪,奇形怪状,在空中扭曲着,趴在他桌子上,吊挂在天花板上,爬到他的床上,甚至还躺在他身边,伸出一条线状的手,试图触碰他。
连星夜捂着耳朵剧烈地发抖,他感到恐惧,惊慌,疼痛,想大叫,想报警,想喊救命,但嗓子被黑影掐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抓着头发,无声地张大嘴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痛苦而迷茫,他真的没病吗?可他为什么会这么疼呢?他要相信自己还是医院的机器呢?是机器坏掉了吗?可其他的病人都检查得好好的,为什么轮到他就坏掉了呢?
如果机器没有问题,那就一定是他自己有问题吧。
机器不会说谎,是他在说谎。
妈妈说得对,他在骗人,他在作,他根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的,因为他不想学习,他懒,所以幻想自己有病,就可以逃避责任了。
他望着满屋的黑影,精神恍惚地想,或许他真的有精神病吧。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去医院,不该无病呻吟,不该乱花父母的钱,不该耽误妈妈和医生的时间。
他对不起妈妈,对不起被他耽误治疗的病人,对不起这个家,他给家里和这个社会添麻烦了,是他不乖了。
对不起,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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