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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露了脸的这些壮丁,不少都是家里的独子,真要是抓去当了壮丁,这乱世上枪弹无眼……”
抬手止住了管家惶急的低叫,江老太公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生逢乱世,这也真就是命里应有之劫,怕是躲不掉!
那些报号八路军的人物,为了替大武村抢回这些壮丁,已经折损了一条性命……自古以来的道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呀……”
任由管家搀扶着自己慢慢走到了自家宅院门前,都还没等应在门口的长工满仓说话,江老太公已然抢先低声朝长工满仓说道:“都招呼好了?”
点了点头,满仓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这回可有些怪了,老爷。
那些人就坐在席面前头说话,连一个伸手碰筷子的都没有,就是站起来低了会儿头,说是替他们一伙儿的那伙计……摸……摸矮?倒是莫天留和沙邦粹俩人在偏厢屋里吃得欢实,一会儿的工夫,白面硬馍吃了一簸箩了……”
皱着眉头,江老太公站在自家宅院门前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狠狠地将手中的鹿头拐杖在地上一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管家,先去备足了钱、粮,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甩开了还想要伸手搀扶着自己的管家,江老太公独自一人朝着灯火通明的客厅方向走去。
人还没走到门口,已然亮开了嗓子朝着客厅里的诸人吆喝起来:“各位长官辛苦!
慢待各位长官,千万恕罪,千万海涵!”
脚下紧走几步,江老太公身上再看不到一点方才流露无疑的疲惫模样,迎着客厅里三桌席面上齐刷刷站起来的青壮年汉子便是一个团团罗圈揖:“诸位长官先受小老儿一礼,今日仓促慢待,诸位长官……”
不等江老太公把话说完,八路军队长已经几个跨步走到了江老太公眼前,双手托着江老太公的胳膊,和声朝着江老太公应道:“老人家,我们可当不得您这么大的礼数呀!
话要说起来,我们还得先向您赔个不是——要是今天我们计划周全,说不定就……我们对不住大武村里的乡亲啊!”
喉头咯咯作响,江老太公原本琢磨好的一番客套话,全都憋在了嗓子眼里……
就如今这世道,有枪便是草头王,从来只见过各路枪兵仗着手中家伙寻衅生事,何曾有过豁出性命替人消灾之后,还抢着先认了个思虑不周的错处?
似乎是对江老太公表现出来的这副惊愕模样早有预料,八路军队长搀扶着僵硬着身架的江老太公坐到了一桌席面旁的椅子上,这才和声朝着江老太公说道:“老人家,咱们八路军是穷人的队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咱们又是初来乍到,话说不清楚、人辨不明白。
以后咱们相处的日子长了,您自然也就知道了!”
犹如乍闻惊雷一般,江老太公好悬从椅子上跳起来,哆嗦着嗓门朝那八路军队长说道:“长官是说……你们要在这大武村长驻?”
温和地微笑着,八路军队长轻轻点了点头:“不光是大武村,我们的工作范围就在清乐县周遭十里八乡!”
“工作……敢问长官,诸位的工作……是要做些什么?”
“抗日!
打鬼子!”
“那……粮秣军饷……我大武村中须得给诸位长官支应多少?”
“老人家,恐怕您还是误会我们八路军的队伍了。
咱们八路军的队伍,绝不从乡亲们身上搜刮抢掠……老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空口白牙说啥都不算,这道理我栗子群也懂!
今天等了这许久,就是想请老人家帮忙寻个能歇脚的地方。
咱们歇一晚上,明天天亮就走!”
僵硬着脖子,江老太公如同在梦境之中呓语似的应道:“诸位长官是说……明天天亮就走?”
坦然地点了点头,栗子群依旧是那副好声好气的模样:“老人家,咱们是八路军里派来咱们清乐县地区的武工队,是当真来发动乡亲一起打鬼子的,自然是不能贪着舒坦,就在一处村子里常驻了。
再说了,这不也怕给乡亲们招麻烦不是?您老人家放心,明天一早,咱们给乡亲们做过动员工作,也就暂时撤离大武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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