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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听说这些事,自然是欣慰的。
但人前不表露,私下里只与苏麻喇嬷嬷说:“太子立得早,利弊皆有。
若是孩子不争气不长进,早晚也坐不稳东宫。
好在太子到底是帝后嫡子天命不凡,我瞧着这孩子能有出息。
但话不能说满了,几十年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苏麻喇嬷嬷不大理解:“主子担心什么?”
太皇太后轻轻一叹,说道:“玄烨若也能如你我这般长寿,太子岂不是要做三四十年的太子?少年时的太子,必然意气风发壮志凌云,往后十几二十年里,一定能学得不少本事有所作为。
可再往后呢?诸皇子都长大了,一样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他们就当不得皇帝?太宗也好,福临和玄烨也好,他们都不是嫡子,大清国至今未有嫡子继承大统。
既然如此,其他皇子们就会不想?恐怕他们的额娘们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二三十年后也该他们自己想了。”
这话听得苏麻喇嬷嬷很紧张,轻声劝:“说不得呢,只怕没人提起还不敢有这个心,一听说了,才要动摇。”
太皇太后却看得开:“若真有这一天,我们两个早就不在了。
看不见摸不着没得操心,哪怕现在就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太难过。
当初我保福临登基,又保玄烨登基,哪一条路不是披荆斩棘?太子的人生也不会一路顺意,走不走得下去,看命,更看他自己的德行。
能者居上,辛苦争得天下,才会好好珍惜。
这些都是后话,你我啊,都看不到的。”
苏麻喇嬷嬷却叹:“奴婢也真不想看到那一天。
太宗当年多不容易,四大贝勒明争暗斗,哪怕太宗当了大汗,他们还是虎视眈眈。
当年的贝勒们都是跟着太祖皇帝在沙场上滚着长大的,可如今的皇阿哥们,都是乳母嬷嬷捧着长大的,这往后……”
“再如何,终究会一代一代生生不息地传承下去。
朱元璋当年又怎么会想到紫禁城会被满人做了主?我是不去想几百年后的事,我这一辈子,什么都经历过,知足了。”
太皇太后淡然而笑,“苏麻喇,咱们年纪也大了,不知哪一天就要走了。
几十年后的事轮不到我们操心,该享享清福了。”
“奴婢听您的,这会儿去瞧瞧德嫔娘娘的茶好了没有,可是茶水房里的宫女偷懒,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苏麻喇嬷嬷笑着,转身往外头来。
可出门就见德嫔捧着茶水站在那里,她伸手摸了摸茶碗,已经不烫了,便拉着岚琪往外头去,轻声问:“娘娘来了多久?”
岚琪坦率地说:“挺久了,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定在那里就不想动了。
嬷嬷,我该去向太皇太后认错吧。”
“奴婢和您再去换了茶水来,认错不必了,主子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
苏麻喇嬷嬷和她再折返茶水房,两人彼此沉默着重新换了滚烫的茶,半天没说话,直到快走时嬷嬷才问岚琪,“奴婢曾经对您说的话,您还记着吗?”
方才老人家那一番肺腑,也牵动了岚琪的心神,此刻苏麻喇嬷嬷问,她立刻就有答案,用力地点头说:“您说过,我不能干政,可我能看着自己的儿子,保着自己的儿子。”
苏麻喇嬷嬷欣然,与她往太皇太后跟前去,路上笑着说:“那就得了,奴婢和主子只管享清福了,往后的事,娘娘您要自己掂量斟酌,反正……总有万岁爷在您身边呢。”
两人进门,太皇太后并不知这些事,瞧见岚琪身上衣服单薄,便说她:“玄烨派人来传话,要你不许贪凉,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这么单薄瞧得我身上都寒津津的。”
岚琪赶紧出去加了一件褂子进来,笑着说:“茶水房里炉子一烤就热了,是才刚脱了的。”
太皇太后喝了最爱的蜜枣茶,惬意地歪在一旁说:“不要年轻就不知保养,你看宜嫔这一病,入夏前都要养着了。
玄烨转眼就回来了,你少不得要在身边伺候,别也伤风咳嗽,胤祚都一岁多了,你也该给他添个弟弟妹妹。”
岚琪脸颊绯红,腻在太皇太后身边说:“您总是这样直拉拉讲,好歹也顾一顾臣妾脸皮薄,有几回皇上在您也这么说,人家回过头就被欺负取笑。”
却逗得太皇太后很高兴,揉搓着她说:“也是也是,有了身孕就又不能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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