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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幅立像中,遐天公是以右手持柄,左手抵着剑首宝珠,因此那珠的爪状镶台并不明显……这是右持之人的拄剑法。
诸位可以试试。”
拄剑于地,握柄的不是惯用手,拄着剑首(剑柄尾端)的才是。
舒意浓姑侄皆是用剑的大行家,一点即通。
墨柳先生反复比划了几下,沉吟未决:“可能就单纯摆个姿势,没想太多。”
但也不是很能说服自己。
武功练到遐天公这般境地,很多反应都是不假思索,正所谓“发在意先”
,哪怕是更高的“极发藏意”
之境,也不会故意违反常习,去使非惯用的另一只手。
“也不排除有此可能,”
耿照顺着他的话说,并未硬驳,回身指着遐天公肖像的脸。
“故需其他的辅证。
这幅肖像的眼神十分犀利,却有种斜睨着看画之人的感觉,透着满满的轻鄙不屑,非常……怎么说呢,特别?”
“画中的遐天公正值壮年,我想,就算他老人家矫矫不群,不在意留下这般模样予后人瞻仰,大概也没有哪个画师,敢把天下第一剑画成愤世嫉俗的乜斜冷眼;结合‘拄剑非是惯用手这点’,我有个大胆的设想。”
少年转过身来,环视众人。
“这是幅自画像。
画下这般姿态的,正是遐天公本人,他自然不会有不同的意见。”
舒意浓瞠目结舌,仔细一想,又觉得极有说服力:
自绘图影,最好的方式就是对着镜子画。
因此舒远是左手持剑,用空着的右手打稿上彩,画的是镜中倒影,故尔左右颠倒;目未直视,这是因为他必须不断瞟向镜中各处,难以定于一点……
“又或者,他有不得不往旁边看的理由。”
耿照提起剑仙图的挂轴丝绦,把画拿到舒意浓肩后,左手越过女郎之肩,指着虚空中的一点。
“只消将画挂在身后,遐天公便能同时临摹图中长剑的模样。
此剑借借无名,未得流传后世,恐怕不是什么神兵,纪念的意义大于实质,在绘像的当下,说不定已然不存,须得借由此图才能描摹。
我猜,女剑仙图最初悬挂的地方,该是遐天公肖像的对面罢?”
——确是如此。
舒子衿以眼神相询,舒意浓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姑侄俩相对无言,齐齐抽了口凉气。
“舒远擅画”
不是毫无根据的妄想,传说中剑仙图就是他梦醒后绘制,从时间上推算,当时他还是名少年,但该图的笔法布局等毫无新手的生涩,考虑到“明河常世”
晏府是当时武林首屈一指的名家,名列五常剑脉之首,府主嫡子精通书画,文武兼修,似也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却有一处益发难解:自小受艺术熏陶的舒远,岂能容忍玉像只求肖真、不讲斯文的写实风格,甚至允许这名粗鲁无礼的匠人雕刻女仙胴体,岂非是大大的亵渎?
“如前头所说,重点在于‘关联’。”
耿照移开几案,取下自画像,在蔺草席上按剑仙图、玉雕、肖像的顺序一字排开。
“剑仙图完成的时间最早,看上去是非常风雅的图画,而遐天公的肖像——姑且当是自画像罢——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考虑到内功修为能延缓外表的衰老,这张图应是他老人家晚年的作品。
我虽是书画一道的外行人,两者间的差异却是一望即知。”
三人中对书画涉猎最深的墨柳先生眼神一变,自相识以来,耿照从未见青袍客如此动摇,连打斗中亦不曾有,显然看出了问题所在。
较之剑仙图,自画像的笔法更加写实,无论面部肌肉的纹理、光影变化等,都较前者的风雅写意更苍劲有力、浓墨重彩,正因如此,“被画中人冷冷睥睨”
的感觉才会如此强烈,全是因为过于真实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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