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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甩,竟将整袭外衫扯下,露出底下的铅白小褂;袈裟离手的瞬间,凭空碎成了千百片,随风化作片片蝶舞,煞是好看。
僧人信手抹去血珠,内力到处,眉间刀创竖凝,连原本的殷红翻卷似都消淡许多,是肉眼可见的变化,只能说神技惊人,超乎想像。
石世修知他修为非同小可,但收合创口、眨眼愈创已超过舟山主人对内功的理解,适才那似笑非笑的调侃戏谑全凝在脸上,本能朝膝上一握,才想起驺吾已然借出。
天痴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死对头的惊怖于他堪比醇酒,抬头时又回复一贯的嚣狂自负,笑意狞戾,摇指耿照。
“让梅家小子把那套半生不熟的刀法练好,莫要糟蹋绝学。
下回再见,老子要破得他痛哭流涕,无话可说!
哈哈哈哈!”
扬长而去,心情居然看似不坏。
只要不开尊口,僧人白衣珠履、昂首长笑的背影,瞧着还是十分出尘的,尽显北域第一人的矫矫不群,风采照人。
耿照在心里默默向梅少昆致歉,只盼上人不要一时兴起,杀上双燕连城吵着要破刀法,毕竟无论东燕峰或西燕峰,都是端不出《非为邪刀》来的,但上人一贯不听人话,那可就糟糕至极。
《卫江山剑》乃石世修成名武技,天痴谅必不陌生,能看出耿照使的是刀法而非剑法,是全然迥异的另一套新系统,且尚不精熟,只能说眼光确实毒辣,不负盛名。
耿照昏厥后通体滚烫,汗水蒸腾化烟,横抱着如捧火炭,石欣尘坚持要将他带回舟山,仔细检查。
阙牧风正自为难,不想是石世修缓颊,众人观察少年约莫盏茶的工夫,直到体温恢复正常,才将阙、耿送至钟阜城门外,调头返回舟山。
“那……”
耿照不禁有些懵。
“这是谁的马车?”
车厢前的吊帘一掀,自辕座探入一张如花娇颜,笑容灿烂,霎那间宛若春风吹拂,小小的马车内似乎明亮起来,满室生馨。
没想到她笑起来忒好看,耿照心想。
这般明媚,多笑笑不好么?
“呀,你醒啦?”
女郎笑道:“咱们先绕点路去接三郎,一会儿便回家。
你嘴唇裂得厉害,是不是口渴得紧?”
确实是。
耿照讷讷点头,倒也没真说出口。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在这般狭小的空间里再见到阙芙蓉,哪怕她笑靥如花,似无芥蒂,也很难不尴尬。
从天痴扛着城尹衙门的大钟闯出城关,此事便注定难以善了。
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全城,过午之后,怕方圆百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钟阜城尹彭歆彭大人做为父母官声名不恶,但毕竟是流官,不比本地人,若与外来的前朝贵族发生冲突,渔阳氏族是乐得隔岸观火,两不相帮。
以天痴名气之大,钟阜武林势力便不敢亲临现场,恐被这厮认出,无端遭受池鱼之殃,肯定也要派出眼线,至少尽量接近些个,全程追踪事态发展。
从城外官道往吊头陂的方向,未时一过便多了许多平时不会来此的家丁小厮之流,不住向入城之人打听见闻,热闹处怕还胜过了吊头陂。
及至东镇铁骑撤退,吊头陂集子散去,有位少年英雄从战马背上、救下骑队统领的传闻不胫而走,有人绘声绘色说,这位身手了得的少年姓赵,便是寄居金风巷阙府的赵阿根——这个化名在钟阜武林早已传开,如“麟童”
般,指的是大伙儿都知道、只是不便迳呼的某人。
根据阙芙蓉的说法,她从午后便在城门外等候,若非惧怕天痴上人威名,恐遭父亲责备,早驱车赶往吊头陂看热闹;听人形容舟山一行的模样,猜到其中必有二哥,待到城门将闭仍不肯走,果然等到了马车。
她与石欣尘见过一两次,对这位貌美艺高的女菩萨颇有亲近之意,表现得极为乖巧。
阙牧风正愁雇不到车,已有觉悟要扛耿照回府,见么妹乘着母亲日常所用车驾——阙二小姐一贯是驰马多于乘车的,没有自己的车——虽觉有异,也只能说来得忒好,遂与姑姑作别,掖着少年换乘,赶在闭门前进了城。
阙芙蓉见耿照苏醒,不顾弯腰探头姿势艰辛,叽哩呱啦地缠着他说话,频问救人过程,又想知道天痴的武功有多高,星眸灿亮,仿佛得了什么新玩意的小女孩,兴奋得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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