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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一寒抬手松了松领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正思考着该怎么和陈恕解释刚才的事,肩上忽然悄无声息落下一只手,将他轻轻推上副驾驶座,声音低沉:“心情不好可以不用说话。”
陈恕语罢替他关上车门,这才绕到另外一边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庄一寒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喜怒不形于色,但架不住陈恕把他了解得透透的,一点不对劲都能察觉出来。
庄一寒闻言一怔,莫名有些好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心情不好的?”
陈恕盯着前方的路况,昏黄的路灯光晕倾撒在挡风玻璃上,连带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也覆上了一层斑驳的阴影,有一种又冷又温暖的矛盾感:
“哪里都能看出来,心情不好就靠着睡一会儿吧。”
庄一寒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陈恕其实不怎么关心:“你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反之,庄一寒如果不想说,你就算以死相逼也撬不开他的嘴巴。
庄一寒声音低低:“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我一样。”
然而陈恕就是很了解他,桩桩件件都能猜到点子上:“你不太喜欢刚才的那群朋友。”
庄一寒微微挑眉:“有吗?”
他记得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难听话,最多就是和方倚庭心照不宣的暗流涌动,外人应该听不出来。
陈恕嗯了一声:“你打招呼的时候,没有站起来。”
庄一寒这个人虽然目下无尘,矜贵自傲,但并不代表他不懂礼数,恰恰相反,他最讲究这些,和圈子里的朋友打招呼绝不会是一方站着一方坐着的失礼情况,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他们之间关系并不热络,庄一寒看不上对方。
庄一寒噎了一瞬:“就不能是我和他关系太好,懒得站起来吗?”
陈恕:“关系和你越好的人,你只会越放在心上,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
朋友之间或许是不讲究那么多礼数,但那是私下,如果是在公开场合,庄一寒绝不会让人那么难堪。
庄一寒闻言不语,那双静若寒潭的眼眸却控制不住泛起了些许波澜,心中难掩诧异,他们明明没认识多久才对,为什么陈恕好像对自己格外了解,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庄一寒压着微微上扬的嘴角问道:“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有,”
陈恕声音轻浅,
“你一直都挺好的……”
他上辈子一直这么认为。
庄一寒是很好很好的人,可以为了喜欢的人掏心掏肺,可以因为对方不喜欢就默默守候在一旁,从十七岁一直守到三十五岁,整整十八年的光阴啊,比他在庄一寒身边待的九年还要漫长……
虽然那份好对着的人不是他、不是卑劣而又自卑的陈恕,可他旁观过、羡慕过,也因此嫉妒过。
骨节分明的手掌控着方向盘,陈恕恍惚间又看见了那条黑蛇盘踞在自己的手腕上,对方猩红的蛇信轻吐,仿佛又在嘲笑他野草般割不尽的嫉妒。
陈恕睫毛颤抖,控制不住攥紧了方向盘,却不知身旁的庄一寒因为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乱了方寸,心脏又麻又痒,只能无措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们一个人在恨中辗转,一个人在爱里反侧,中间横隔的却不止一层窗户纸,而是前世今生都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缓缓停靠在路边,庄一寒莫名觉得附近的景致有些眼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这不是我家吗?”
陈恕解开安全带:“是你家,上楼了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些事了。”
庄一寒语气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陈恕:“车上的导航有住宅标记,我看见的。”
语罢又道:“你上楼吧,我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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