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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镜的笑眼却慢慢变冷,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碾过去,像握着把刀比过她的脸,“我问他,他说他是个老实人。
他是么?”
玉漏一时没能领会他的意思,稀里糊涂地看着他。
他近前来贴着她,笑里掺着寒意,“倘或叫我知道他有半点不老实,我一定送他进宫做个阉奴。”
永攀登(o九)
雨还没停,永泉去雇了顶轿子并池镜归家,玉漏仍携伞回来还王家。
二人商议好嫁娶之事由池镜自去筹谋,这事上玉漏没办法,只好听他的话,回府后暂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一切仍是照旧。
这几步路上她又想,池镜会不会是缓兵之计,先哄着她回来“退亲”
,说是说他自有打算,最后却不了了之?真到那时候,她可真是无计可施了,难道又另找个“嫁”
?
一面惴惴地踅进王家院内,见西坡在屋檐底下逗弄孩儿。
他坐在长条凳上,背后的墙被这一日的雨氤氲成了冷清清的灰色。
玉漏撑着伞立在跟前想,这个人真是命苦,真是命苦,在嘴边的鱼也吃不到。
一个梨娘,一个她,好像都是从他生命中溜走的,他注定要一生孤苦。
须臾西坡抬起头来,神情慢慢由惝恍变得淡然。
两个人迎面相望,才隔了这一会,又像是隔了几年似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西坡和孩儿笑,将他抱在条腿上坐着,握着他的手向玉漏挥一挥,低下头和他说:“问问三姨娘在那雨地里站着做什么?嗯?”
东坡只学得个“三姨娘”
,别的词句咿咿呀呀混了过去。
玉漏捉裙过来,学着小孩子娇娇嗲嗲的口气,“三姨娘来还你们家的伞啊。”
伞收了立在墙下,她也在长条凳上坐下来,握了握东坡的手,“他雇了顶轿子回去了。”
西坡抻直了腰笑问:“你们说定了?”
玉漏忽觉得有根细针扎进心里似的,方才的高兴一下都散尽了,“说是说定了,但这事果然要办起来,也没那样简单。”
“这是自然,毕竟他们是侯门望族。
不过我想,只要池三爷愿意,定会拿出个主意来,他不像是会临阵退缩的人。”
玉漏睐着眼看他,心里想问“那你呢”
,又没问。
这时候即便问出个喜欢的答案来也没意思,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还可以安慰自己——他是为她好才从未争取过。
但自己也觉得这理由有点可笑。
她低下头,握着东坡的手玩,“我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了。”
西坡先点着头,后面才应了声,“嗯。”
好歹也是回应,不像那时候去唐家,她抱着个包袱皮跟在她爹后头,走过这门前,不是没有点赌气的成分。
可他都不知道她那天就要到唐家去。
现在他知道了,照样没多余的话说。
那雨下得阴绵绵的,看样子一时半刻停不了。
她不由得又恨起来了,恨到骨子里,一丝缠绵的疼。
东坡这孩子不讨厌,总是咿咿呀呀自言自语,不缠人,低下去的眉眼和梨娘很像。
玉漏望着他忽然笑出来,“他怎么自己就能玩半天?”
说到儿子,西坡的话倒多起来,“他就是这样,小时候爱哭爱闹,大了倒不这样。
给他个什么,他自己就能鼓捣个半日,不是饿了也不会来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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