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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行间,道侧沟中窜走了两条野狗。
一团杂着红、白两色的黑乎乎的东西留在野狗窜走之处。
李善道没看清那物事是什么,待要再看时,听见高丑奴与一人说道:“你推俺作甚?”
那人说道:“俺瞧瞧那团黑东西是啥。”
高丑奴说道:“死人有啥好看的!”
却这团黑乎乎的事物是一具尸体。
李善道忙将目光收回,不再去看。
收回片刻,他忍不住,还是把目光投了过去,看得清楚,果是一具尸体,已被野狗啃得残缺不全,面目全非,血肉模糊,露着嶙嶙白骨。
李善道不禁喃喃说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高丑奴离他近,听见了他重复自己的这话,说道:“二郎,是呀,死人有啥好看的!
这姚大,死狗死猪见得少么?一个死人,挤着还要去看!”
——“姚大”
,即高丑奴刚与说话那人,名叫姚阿贵,家中行大,本是屠夫。
“死人有啥好看的”
,高丑奴说这话时的语气,是那般的不以为意,好像“死亡”
,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配上他刚补充的“死狗死猪见得少么”
这句,似乎“死人”
,也是轻贱的。
可死亡真的只是小事,一个生命的消失真的只是轻贱的么?李善道叹了口气,说道:“丑奴,你和姚大去把那死人埋了吧。”
“埋了?二郎,俺又不认识他!”
李善道说道:“认识不认识,你我与他一样,都是人。
要没看见,也就算了,被咱瞧见了,就不能不管,任他死后还不得安宁,被野狗咬食。
丑奴,你和姚大快点去吧,把他好生埋了。”
高丑奴唱了个喏,扯上姚阿贵,便下到沟边,寻土软处,就近挖了个浅坑,然后两人也不嫌脏,抬着这具也不知生前是谁、现已仅存残缺不全之遗骸的尸体,把之放了进去,草草掩埋。
沟边数十步的地方,长了两棵大榆树,原有三四个蓬头垢面的流民妇人带着脏兮兮的小孩,围着树,在抢割树皮,不意高丑奴、姚阿贵突然过去,倒把这几个妇人和小孩给吓得跑了。
,!
高丑奴、姚阿贵没理会这几个妇人和孩子,埋毕,两人追上了已行出一段距离的李善道等。
数百的义军战士像是潮水,散乱地顺着官道往前行,独高丑奴、姚阿贵两个下到路边去埋饿殍,不说十分显眼,也颇引人注目。
骑在马上,行在前头的徐世绩、单雄信在从骑的提醒下看到了这一幕。
高丑奴、姚阿贵刚赶上李善道,徐世绩请李善道过去相见的话就传了过来。
自己是新才入伙,自己也好、手下的这十几人也好,都还与徐世绩、单雄信的部曲不熟,而徐世绩、单雄信的部曲是早已做惯了盗贼的,自己带来的这十几人也不是善茬,一来,李善道担心可别叫双方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当然,二则,也是徐世绩之前没招呼他跟着徐世绩、单雄信同行,故此下山以后,他选择了和高丑奴等一起走。
这会儿得了徐世绩的召唤,他便吩咐跟他入伙的诸人中最年长的那个,——也就是“秦三”
,说道:“三郎,徐大郎唤我过去,咱的人你先领着。
万不可和大郎、单公的部曲口角。”
“秦三”
,名叫秦敬嗣,二十七八岁,应了声诺。
李善道这才跟着来请他的那个徐世绩的亲随,去见徐世绩。
——这亲随也本是徐家的奴仆,名叫刘胡儿。
李善道与他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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