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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雨水斜入廊下,灯光下千万缕银线般飘飞,潮意中带着寒凉入骨。
三弟焕信丝毫不惧风雨般在雨水中滚爬翻起,接着跳闹,嘴里不停地念道:“呛呛呛呛呛呛呛呛……嘚嘚……呛呛呛呛嘚嘚嘚……小的们,随本太子打道东海龙宫!
呛呛呛呛……”
挺胸昂首拉足架势,焕信一手叉腰,一臂平举,潇洒利落的一个“起霸”
,威风凛凛快步踩着自敲自念的鼓点直奔珞琪而来。
珞琪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又掩了衣襟迎上前喊了声:“三弟!”
她并不怕三弟,三弟昔日猖狂霸道时她不曾怕过,如今落魄疯癫就更不可怕。
不知为何,珞琪心里反生出怜惜之意。
焕信披头散发同捉拿他的人挣扎扭打跌坐在地上,遮脸的乱发丛中黑亮的眸光在缝隙中漫无目的地望天上的雨幕,根本不理会周围的人们。
珞琪走近他,满眼的怜悯。
三弟直跪在地安静下来,仰头呆望着庭院中那棵雨打清音的梧桐树,宽大的斜襟白棉布短衫被雨水浸湿贴身尽显轮廓,珞琪这才惊愕地发现,三弟赤着下身没有穿裤,两条骨瘦如柴的腿上溃烂的疮伤惨不忍睹,胫骨溃烂处隐约可见白骨。
珞琪骇然无语,难道这是公公杨焯廷对三弟焕信同表姨娘乱伦的酷刑惩罚?
眼前的疯子哪里还是昔日那孤高狂傲的三弟?
记得三弟最爱洁净,无论何时都是仪容俊雅。
一次全家人随公公去黄龙河泛舟踏青,登岸时一名乞丐扑上来拉住了焕信的披风,央告他给几个赏钱。
焕信那鄙夷的目光根本不屑去看那乞丐,两指轻拉脖颈间绸绳一抖披风,大步向前走去,那绛色的披风如云一般在焕信身后轻飘飞落盖在乞丐的头上,名贵的披风就赏给了乞丐。
焕信目不斜视漫不经心向前走,掏出锦帕擦手,顺手将绸帕扔去路旁,那昂首阔步间动作潇洒贵气,公公杨焯廷对三弟的宠爱都溢于言表。
而此时在泥地里傻笑的怎么会是那个高贵的杨家三少爷?
焕信抱住了身旁的梧桐树,面颊贴了湿漉漉的树干,仰头望着雨中飘摆的枝叶,高声呐喊:“娘亲,娘你在哪里?娘你睁眼看看,当年娘和信儿种的这棵树长大了,娘说,信儿的腿长到同小树一样粗,信儿就将是杨家的顶梁柱了。”
珞琪心中愧疚,是她那夜揭发了三弟的罪行,才令三弟有如此惨不忍睹的下场。
可转念一想,若非她那日吐露事情救下丈夫,怕今日双腿烂如枯木,疯狂发痴的就是丈夫云纵。
珞琪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推开,趔趄几步油纸伞从手中滑落。
珞琪刚定神看清分开众人大步向前的人是丈夫云纵,就见丈夫一把揪起抱着梧桐树跪坐在水洼里的三弟,扬起手,抡圆了胳膊一掌抽在三弟面颊,三弟扑倒在满是泥水的青石板地上,溅起积水飞上珞琪的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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