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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粑粑,兜里坐个爹爹,爹爹出来买菜,兜里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绣花,绣杂糍粑……”
葡萄架下的木躺椅,老人拿着蒲扇为怀中稚子轻轻扇去暑气,嘴里轻轻哼着哄孩子睡觉的童谣,老人的眼皮一下又一下地往下垂,似乎也被这午后阳光影响出几分困倦,没一会,轻缓的鼾声从她鼻息中滚出,一声又一声,是怀中之人最好的催眠曲,带给孩子安稳感和归属感。
温溪睁开眼时,已泪流满面。
簌簌坠落的泪珠很快把枕头打湿一大片。
人还未清醒,就叫这刻在骨子里的清晨给唤醒了。
空气中漂浮的味道清新干净,是院子里的那棵枇杷树。
叫卖的包子馒头油条豆浆推着推车走过大街小巷,巷头到巷尾都是一个声音,一定是准时的七点四十。
那时候她一听到这个声音从门前过就知道她今天要迟到。
曾经觉得难熬的日子如今也轻易释然,只是对幼时的她过于漫长。
缓了缓情绪,陈裕还在沉睡中,温溪不欲吵醒他,小声起了床,简单洗漱过后就打车回了乡下。
外婆和母亲的坟建在村子后头的大山上。
往年未曾兴盛火葬,是以两人皆是土葬。
厚重繁复刻满花纹的木头棺椁被人抬举着入了土坑,那些花花绿绿的花圈围了一周,石头雕刻的墓碑,叫他们就这样沉睡此,再也无法醒来。
前几天的大雨造成了小型泥石流,没伤着人,只是把山上的坟都给冲了下来许多,许多都需要人辨认。
温溪到那会,特地让车开到后山那块,没从村前头走,不想惹人多看,也没打电话给族内亲戚,只自己沿着山脚往上面走。
虽然这几年,已经没人再往山上拾柴回家烧,导致那些小路迅速被草木覆盖,但温溪还是凭着记忆在林中弯弯绕绕走了上去。
泥石流冲垮了许多树木和草丛,但也是这些繁茂的草木挡住了大部分的流泥,如今压了一片黄泥滩出来,还有许多顺着树丛间隙往山下流,导致那些小路也走不了,走到半路温溪就再难前行,想了想她还是退回了山下。
下山时,碰上了几个扛着锄头往山上走的中年妇女和男人,见着温溪了,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好一会,大约在思考她是谁,最后约摸实在没想起像谁,便直接开口问她。
他们没认出温溪,但温溪认出了他们,于是,她径直当做没听懂的模样漠视他们径直而过。
其实,除却外婆,和一些给予过她们温暖的人,温溪对于这儿的人更多的记忆还是充满压抑厌恶的。
那些七嘴八舌的男人和女人,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和谣言,那些嘲笑讽刺,是温溪从前的噩梦。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中走出,把他们都抛在了脑后,不是不计较,而是她彻底不将他们放在心上了。
又走回山脚,她思忖着是否要去族内的大爷爷家中走一趟,此次事件正是大爷爷给她打的电话,想来,他要更清楚一点。
正想着,温溪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从远处走来。
这么多年了,那道佝偻的身形从未变过,于是她也就不再继续往下走了。
大爷爷佝偻着背朝她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定定看了好一会,才笑着说:“小溪啊,我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你,还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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