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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屋里清净下来,兰小娘啜泣道:“今日在小娘子面前现眼了,真让我无地自容。”
明妆到这时候才有了笑脸,上去携她的手坐下,温声道:“哪家没几个不上道的亲戚,小娘别放在心上。
今日我把人支走了,我料他们未必罢休,下回兴许还来,那就要看小娘自己能不能狠下心肠了。
这些年小娘在府里过得很拮据,我都知道,你把钱省下来全填了他们的窟窿,若是能填满就罢了,结果呢,竟是胃口越养越大。
你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人家一夜就能把你的钱输个精光,何苦来?我已经让人去赎你典当的首饰了,自今日起,小娘顾着点自己吧,爹爹没了,小娘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方能让爹爹和阿娘放心。
至于崔家,我自会吩咐门上,不许再放他们进来,只要小娘不心软,他们就拿你没办法,倘或敢撒泼,报几回官镇唬住他们,往后便消停了,小娘只管放心。”
兰小娘怅然点头,回想以往,确实没意思得紧。
自己和何惠甜一样是做妾的,惠小娘就没有她那种负累,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比她强百倍。
自己呢,总是紧巴巴,又不能与别人诉苦,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这回我也看明白了。”
她横下心道,“当初我入袁府,把终身都卖了,她拿了钱,头也不回地走了,自那时起,母女之间就该断绝往来才对。
后来大娘子抬举我,又赏了崔家一笔钱,我不欠他们什么。
先头他们来要钱,我也怕丢人,从不敢和小娘子说,这回既惊动了小娘子,做个了断也好,可我又担心他们没有生计,当真会活不下去……”
明妆道:“上京这样富庶的地方,只要肯出力,连闲汉都有生计,小娘担心什么?若是实在走投无路,来讨钱没有,讨个活儿干,还是可以安排的。
外面那么多铺子和庄子,用人的地方多了,只要不打着我舅舅和庶外祖母的名号,哪里都容得下他们。”
这话一说,兰小娘顿时面红耳赤,“我那母亲口无遮拦,小娘子千万别和她计较。
我原是给大娘子做陪房女使的,下等之人,承小娘子厚爱才唤一声庶母,我那娘……她……她真是一点不顾念我的脸面,说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真是羞死我了。”
明妆看她又要哭,笑着安抚了两句,“我没有怨怪小娘的意思,也知道小娘难得很,今日的事过去便过去了,往后不要再提就是了。”
兰小娘掖泪说是,她是不善言辞的人,好些话说不出口,唯有用力握了握明妆的手。
明妆让她放宽心,好言半晌才从兰小娘的院子里退出来,走在长长的木廊上,抬头看天边流云,心里又发空了。
瞥一眼午盏,“你说……李判的伤怎么样了?”
午盏道:“李判是练家子,没有伤筋动骨,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的。
小娘子要是不放心,我上沁园跑一趟,打探打探李判的境况。”
她又支吾起来,“我想自己过去来着……”
然后午盏便不说话了,拧着眉头计较再三才道:“小娘子不去探望仪王殿下,却总往沁园跑,话到了别人嘴里,恐怕不好听。”
明妆顿时大觉难堪,连午盏都明白的事,自己却还在蠢蠢欲动,实在是不应该。
“那你代我跑一趟,看看李判的伤好些没,问问他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午盏道是,先将她送回院里。
未时前后的日光,照在身上已经火辣辣的了,临出门从门廊上取了把伞,撑开便往沁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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