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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饔食,陛下同我说:“姝儿,方才长乐宫宫人来报,太后今日晚些时候将从长清宫回鸾。
你是朕新封的婕妤,按理,该第一时间便去拜见。”
回顾我读的寥寥史书,我对这位太后的印象并不深刻。
她历经四朝,但并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甚至与出色二字丝毫不沾边。
后人说起她的名字,便大多用两个词语来总结她的一生。
一个词是“运气”
,于汉元帝,她虽无多少恩宠,却一举生下长子,因为这个儿子,她又母凭子贵,成了皇后与太后。
另一个词是“高寿”
。
但高寿何尝不是运气的一种?虽然于她而言,太过漫长的生命或许是一种折磨。
在生命的后半程中,看着她的王氏外戚夺走了她夫君和儿子的王朝,她从太后和太皇太后,变成了大汉亡国的罪人,她的运气从此用尽,用剩下的生命为她的前期的命运的馈赠埋单。
我想着这些事儿,迟疑地问道:“太后她,脾气好吗?”
“太后乃心慈之人,是朕的母后,你是朕的心上之人,看在朕的面子上,太后自然也不会难为你的。”
陛下见我一脸犹疑,又宽慰道,“朕陪你同去,好吗?”
我点了点头。
直到晡时,太后的銮驾才姗姗而至。
陛下携我前往长信宫问安。
长信宫便是太后的寝居,位于长乐宫中,位于未央宫东侧。
长乐宫也是巍巍的宫殿群,与未央宫隔着宽阔的安门大街遥遥相望。
太后端坐在殿上,长信宫的大殿进深极长,阳光像是惧于她的威严,瑟缩在窗棂的近处,她的坐处被高大的屋顶投射下来的一团阴影笼罩着,显得更加肃穆。
而我从阳光下蓦然进入殿内,眼睛不能适应,只见殿上之人面目都有些晦暗不明。
她梳着一丝不苟的高髻,头上簪着玉饰和珍珠,而少有金饰,显得低调又不失华贵,与她寡居的身份相符合。
高髻又与寻常年轻女子爱梳的垂髻、椎髻、堕马髻不同,发髻盘在头顶,更加庄重,看起来不怒自威。
然而等双眼渐渐适应了这室内的光线,我便看分明了她的容颜,面部流畅,两颊饱满,看起来像是一个厚道的妇人,只是周身雍容的气质,把她与一般的妇人又分别开来了。
而一双杏眼,旁边虽已经有了脂粉遮不住的鱼尾纹,也仿佛在诉说,这年轻时是个十足的标致美人。
即使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双目也是神采奕奕的,而不似平常的乡野妇人一般,目光浑浊。
一进殿,陛下便松开了我的手,对着殿上的太后拱手作揖:“母后安康。”
问安之后,他又向他母后介绍了我:“母后,这便是朕新封的婕妤赵氏。”
我跪下行礼:“见过太后,太后安康。”
“母后自长清行宫而归,路远迢迢,应好生休憩才是。
朕携赵婕妤问过安,便不再叨扰。”
陛下又说,似乎想要早些告退了出去。
对于他曾经所谓的母子之间“客气而又疏远”
,我有了初步的认知。
“陛下应知,孤缘何今日便从长清宫回宫?”
这个声音从殿上袅袅飘来,也如她的相貌一般温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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