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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好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悄悄地把头转了回去。
滔天火光中,张鄜的侧脸轮廓被光影映照得愈发深邃,苍白的脸上淌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沿着刀削般锋利的下颔线洇湿了衣领。
如果说先前朝堂上的他像一尊覆雪的佛像,周身带着冷清疏离的神圣。
那现下面色冷戾、双手浸血的他,更像是从地狱道中一步步踏莲而归的修罗,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到了极致的美感。
钟淳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只看见张鄜的手臂上霎时腾起数道如虬般的青筋,斩白蛇剑泛着寒光,在臂上狠然一划,汩汩的鲜血顿时从剑口奔流而出——
佛殿中静了一瞬,随即便是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颤!
数百个失了魂智的僧陀仿佛嗅见了什么摄人心魂的气息,远比方才听见钟声时还要激动百倍不止,戒刀上的金环发出“嗡嗡”
颤鸣,齐齐向佛殿中心的张鄜俯身扑去。
钟淳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心口一窒,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张鄜留给他的那个拇指大小的瓷瓶:
那里面根本不是什么至阴至毒之物的血!
……那是——张鄜的血!
……
“如你所愿,般若母苏醒了。”
海中的渔船上,一个黑衣黑面的人撑着伞立在雨中,望着远处深陷在火海中的无色天,也感受到了那无形中天塌地陷的动静。
“如此大费周章地将张鄜引入局中,甚至牺牲了难陀与三千僧众,只是为了那一只小小的蛊虫?”
他身旁戴着青色金刚面具之人笑了笑:“那可不是‘小小的’蛊虫呢。”
“蛊是百虫之王,而般若母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蛊中的至毒,乃是我教中独一无二的至宝,奈何先前阴差阳错之下竟种到了张鄜身上。”
黑衣人道:“噢?按你这么说,这蛊一苏醒,张鄜不就必死无疑了?”
脸覆青色面具之人摇了摇头:“我倒希望如此,但这般若母属于情蛊的一种,中原人管它叫什么?‘有情痴’?名字取得倒是不错,真要致人于死地还需要费上不小的功夫,起码张鄜本人得有自寻死路的觉悟才行。”
黑衣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又不想出口询问什么是“自寻死路的觉悟”
,只是紧紧抿着唇。
“但是今日此番能让般若母催动一次,这些人的牺牲起码还算有价值。”
那人勾唇笑了笑:“我满意得很——”
作者有话说:
扫黄的时候顺便禁了个毒除了个害,丞相真是正道的光!
雨锈(十三)
黑衣人道:“依你之言,般若母苏醒之后张鄜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催动此蛊的意义又在何处呢?”
那青色金刚面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趣啊。”
“有趣?”
“好比一头食过血开过荤的猛兽,为了躲避山下村民的追杀,躲进深山老林中清心寡欲地茹素了数十年,乍一日忽然在山上闻见一股诱人的肉香,你说这猛兽会不会馋的眼冒绿光、情难自制地将这块肉吞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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