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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在她跟前向来没皮没脸,头几年她跟在军营,他便是如此,在部下面前是威严冷峻的少年将军,转头却又跟她嬉皮笑脸。
“我听说你这一仗打得很漂亮。”
她唇边浮起了笑。
魏湛看得会心极了,滔滔不绝地给她讲战场上的事情。
越梨托腮坐在小杌子上,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想象得到这场仗打得如何惊险、刺激。
世人都说魏湛是天生的将才,胆大、敢拼,作战方法冒进又剑走偏锋,北边蛮子都说他像个疯狗。
疯狗。
越梨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宣和三年,他们还在靖州。
和北狄交战前夜,魏湛揪出军中北狄人的细作,为振奋军心,在三军前将那十几人斩首示众。
她在营地听到那十几个人骂声啸天,同最肮脏、恶毒的话咒骂魏湛。
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头纷纷落地,遍地血流成河。
夜里,她又做了那个可怕噩梦。
大战在即,白日听到细作的咒骂,暗夜里,她又梦到魏湛万箭穿身,悬尸于城楼之下,在漫天黄沙里成了一句枯骨。
她吓出一声冷汗,尖叫着从睡梦中醒来。
“梦到了什么?”
一双有力的手扶着她的肩,有种无声的鼓励和安抚涌上心头。
她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凭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脸去,想和他面对面。
一袭温热猝不及防印在她的额头,有着和他冷峻面容格格不入的温度。
“你怎么在这里?”
她心有些慌乱,明日就要和北狄开战,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营里养精蓄锐才对。
“做噩梦了?”
魏湛问。
想到刚才那个梦,想到他身体里几十上百个血窟窿,想到风沙一点点抹去他的血肉,露出劲痩身躯下的白骨。
她的心像被什么刺了,轻轻点了下头。
魏湛点亮烛火,然后走到案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送到她手中。
“交战在即,为了振奋军心我才在三军前斩杀他们,抱歉,吓到你了。”
越梨知道他误会了。
几个叛徒的血不至于让她夜惊,她是担心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反复做着这个令人心惊的梦。
她低着头,没法解释。
“还睡得着吗?”
魏湛问她。
她愣了下,说:“你不用管我,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战场。”
少年锦衣玉带,眼似青墨,眉峰微挑,自在风流:“我不管你,又去管谁?睡不着就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裹上披风,到马厩里牵来马,两人一匹,往山上去了。
望归山孤伫云海,终年浓雾环绕,青山翠绿间,是临仙的洞天福地。
山中有古寺名刹,据说有得道高僧在此修行,魏湛不信鬼神,她不愿节外生枝,时常听说高僧之名,却不曾得见。
他们去的时间很巧,恰逢天晴好日,日出东方霞光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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