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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里,虽说一个厢房里住了她们一家子,但并不拥挤,也用了屏风隔着。
元娘的床榻上铺了一卷芦席,上面放了一床薄薄的纯棕灰色被面,应是给准备不及的客人对付着用的,但凡有点家底,跋涉远行都会自带被褥这些贴身用的。
因此,不必期望被面有多干净。
比起船上的被褥,王婆婆买的可要暄乎乎许多,一摸就晓得定然暖和,只是也不大好看,是暗蓝色的。
但也很好了。
元娘把装了自己所有行李的木箱打开,取出自己的破旧被褥,铺在了床面上,然后再铺上新买的铺盖。
她手脚麻利,很快便收拾好了。
看着整齐的床榻,元娘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满意点头。
谁说她什么破烂都带走没用?
这不是就用上了吗!
她夜里睡得肯定最好。
接着,她又大摇大摆地视察起周遭的摆设。
固定在窗边的三足面盆架,摆了个木盆,上面用来放布巾的方框架子是空的。
而旁边是个矮桌,瞧着像是梳妆用的,还有抽屉呢,但并没有铜镜。
这可真是矛盾,若无铜镜,要梳洗打扮的桌案做什么?
还有隔绝内外卧房的半圆拱门,后面还有几个钩子,应当是用来挂帘子的,但如今空空如也。
大抵是大户人家出行,才能带得如此齐全,若不是大户人家,又岂会在乎区区一道帘子是否存在?
所以船家理所当然的偷工减料了。
再进去些,便是放衣裳的衣箱,还有空荡荡的多宝阁,这些搬不走的东西倒都是齐全的,而且木板凹陷了点,严丝合缝的放着,如此一来,即便船颠簸有风浪,这些笨重的大件也不会满船跑。
而且比起她家的土墙,舱房内是平整的木板,不再会忽然掉土块,更不必担忧自己的衣裳被蹭脏。
她兴冲冲的上前左右摸着,感受木隔板的平滑,兴奋不已。
她得想个说辞,不着痕迹的和桃娘她们炫耀!
元娘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愣住。
自己已经离家好远好远了,想来是不大可能有炫耀的机会。
她也不是秀才,莫说读书,便是字都不识得,想写信都不成,但写信炫耀也没用,因为村里没有一个小娘子是识字的。
元娘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灰蓝水面,白鹭展开双翅,曲线纤细优美,盘旋在水面,许多说不出名字的鸟类跟着打旋飞翔,似大大小小的黑点、长线。
这场面宏大,望着该是心旷神怡的,文人会沉醉其中,直觉心胸开阔,挥墨作诗,但在元娘看来,心里酸酸的,有点悲伤。
她脸上的笑不见了,闷闷地盯着窗外,有些失神。
她决定暂时不讨厌桃娘了,她想三娘,想二丫,想其他的小姐妹,也想……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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