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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按他从前的做派,哪肯轻易走到她屋里来?想必也是因为如今可以拿时修做个由头,他心里过得去了,不用再狠避她。
“大伯说周大人听说二爷到泰兴来监察水利,才刚打发人送了个拜帖,说是下午要到家里来拜会二爷。”
就算这周大人不来,时修早晚也要到衙门里去见他,何必急急地跑来?多半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这位周大人才会如此殷勤。
他笑道:“周大人虽与我同阶,可听说已五十高寿了,该我先去拜见他才是。”
“周大人下晌前来,还要和大伯商议借粮之事。”
时修因问:“借什么粮?”
“有两处庄子遭了灾,想必今年的年成好不了,周大人怕冬天闹饥荒,想找大伯借些粮食预备赈灾之用。”
这就怪了,赈灾之粮怎的不向府里要,反来找个商人支援?
西屏看出时修之惑,端着碗笑笑,“我们老爷最是个乐善好施之人,从前逢灾年,他都肯以低价支援官府粮食,是泰兴县远近闻名的姜大善人。”
南台接口道:“是啊,府衙里虽年年有赈灾的粮食,可不是这省借就是那省调的,常常不过是个虚数摆在那里,若遇灾情,也要花银子现买,或是别处借调,这样一层一层耽搁下来,恐怕到明年赈灾的粮食也运不到,百姓哪里等得起?所以若遇急灾险情,泰兴县衙便先以低价赊购买大伯手中的粮食,等上头银子放下来,再还大伯的账。”
时修依稀记得听他爹说过,这二十年来泰兴县是有过几回这样的事。
不过这些事不是他职责之内,因此也不大问。
他只管搛菜吃,不以为意的神色,“如此看来,你们姜家的粮食倒很多,就不怕衙门出价太低吃了亏?”
“所以人才称大伯是大善人。”
西屏只微笑着听他们说话,一时吃完了搁下碗,走去那头里间吃茶,又听时修在那边问:“听说这府里的五姑娘三年前坠井死了,是三爷验的尸?”
南台老远把西屏看一眼,西屏和他目光相撞,在那头笑道:“他这人,凡是死人的事都要打听。”
南台笑了笑,表示见谅,“二爷难道是听了下人们的闲话,疑心什么?可当时我验得清清楚楚,的确是淹死的,衙门里来查,那井周围也没有旁人的痕迹,不像是给人推下去的。”
时修只想到昨晚上那只鲤鱼灯,以及在红枫树底下一闪而过的影,总觉有点蹊跷。
他暂且没提,只管问:“难道她就不能是自己跳下去的?”
南台诧异一下,又看一眼西屏。
这话下人们也有议论过,说是因为太太替五小姐做的婚事不好,所以想不开。
不过没人敢在面上显出这怀疑,想必是西屏告诉他的。
他叹了口气,“若真是寻短见,衙门也管不着。”
“若是有人逼她跳井的呢,也不问?”
“谁会逼她跳井?”
南台忖度一番,笑着摇着头,“就算她不是大伯母生的,大伯母也没道理要逼她去死。
要她死,也不会给她做那门亲事了。”
“我不过是随便这么一说,当不得真的。”
时修笑道,一面起来拍了拍他的肩。
西屏听他怀疑得愈发没道理了,便在那头喊,“别胡乱猜疑了,过来吃茶。”
下晌同那周大人在姜辛的书房内相会,时修因不大听得惯打官腔,便没大说话,只把他爹交代的些话对周大人说了。
那周大人听后,捋着斑白的胡子直点头称是,“姚大人虑得是,泰兴有大清河两处堤口一到夏末秋初的汛期,就有些险,是该提早把那两处加固,好在加起来不出一里,这几个月就能完工。”
说着,又抱歉地朝姜辛看,“如此一来,只怕库里的银子要先紧着这一处使用,姜老爷赈灾粮的钱,恐怕得往后拖一拖了。”
姜辛十分识大体,摇着手道:“哪里话,我的用意本是为了泰兴那些受灾的百姓,若是为钱,也不会以这样的价格让给朝廷了。
自然朝廷不会赖我这点账,我等得起,我等得起,先加固堤口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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