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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穆祺径直打断了她:
“既然是要发动宫变,总要有个诉求。
他们现在还没有放胜负手,说不定也是想和你谈谈,不愿意直接倒戈金人——我想,一定有人给你透了底吧?”
赵菲看了他一眼,终于缓缓点头。
“一个时辰以前,原宰相吴敏入宫觐见,给我上了三份奏折,请我尽快回复。
但消息太多,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
她从袖中取出了三份折子,递给两人。
穆祺眼疾手快,一把就捞过来两份。
但他打开头一份扫了几眼,却是一脑子雾水,纯粹莫名其妙——这一份奏折洋洋洒洒,文词华美,居然是歌颂朝廷收复汴京后天人共悦,祥瑞并出的!
虽说胜利后歌功颂德也是常态,但你他妈不会看看气氛吗?这是拍马屁的时候么?
这人神经病吧?!
——能让穆国公世子都觉得神经,此人可能是真有些神经。
第二份折子也很神经了,居然在这紧要关头弹劾政事堂的诸位宰相“操切误国”
、“辜负圣恩”
,还长篇大论,啰里八嗦,反复请总摄朝政的镇国公主处处以祖宗家法为本,善待士大夫及大小生员,勿得穷加追比,利欲熏心云云。
穆祺心中微微一动,一时却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但刘礼在旁边哗啦啦翻阅奏折,却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奏折上说的什么庆国夫人所出的‘嘉阳、淮阳二乡主’。”
他有些结巴道:“莫不,莫不就是——”
赵菲默然片刻,低低开口:
“庆国夫人,是先帝哲宗的乳母,也是我的乳母。
原身……我从小失去双亲,都是她在细心的照拂我,时时刻刻挂念我。
嘉阳乡主、淮阳乡主,是她仅有的两个女儿。”
赵菲的语气轻缓而淡漠,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她微微侧过脸来,阴影遮蔽了一切表情。
刘礼的神态更为微妙了。
他看了赵菲一眼,轻轻开口:“那这封奏折说她们举止不谨,将甲胄私卖,私卖给了金人,也是……”
“如果不是真凭实据,他怎么敢在我面前提这件事呢?”
赵菲平静道:“我先前派人查过,她们家的确悄悄倒卖了一些祖传的皮甲、武器给地下的行商,偏偏那些行商又勾连着金人组建的伪军……当然,这两人——这两个蠢货可能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这样骤然显贵的人家,见识还是太少了,不晓得自己触犯到了什么……”
刘礼与穆祺面面相觑,一时都是无语。
说实话,赵菲指责的话也没有什么道理;所谓“祖传的皮甲”
,大概也就是护身的半甲、长剑,多年下来早已破烂陈旧。
南逃的日子很艰难,许多贵戚都靠倒卖为生;某些行伍经验甚少的勋贵人家,当然愿意将不起眼的遗物高价倒腾出去。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其实很难苛责。
但是,乱世中的规矩,却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为了严明纪律,镇国公主在数年前就颁布了条例,严禁勋贵人家与金人买卖勾结,至于向敌方兜售甲胄兵器,则是必定杀头的大罪,决计不能宽恕。
乱世需用重典;这条例还是当初穆祺的建议,三个原始股东一致通过,强硬推行的规矩。
正因为是自己亲手拟定的条款,穆祺当然知道这玩意儿有多么的森严苛刻,不容逾越;他呆愣片刻,只能讷讷开口:
“奏折上是要严惩这两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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