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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推门出去,魏凌波亦安静下来,不知是身体过于疲倦,还是给司空安慰得放下了心,只是匀净地呼吸着,恹恹欲睡。
半满的月色从窗纸中透出模糊的冷光,映得珠帘轻颤摇曳,影子直拉到他睡着的床头。
忽然一个灵巧的影子自屋顶一块被揭开的承尘上倒滑下来,几乎与摇动的珠帘混为一体。
魏凌波一只手搁在床沿上,白皙的肌理中透着欢爱沐浴过后晕红的美丽色泽,直如美玉雕琢一般诱人。
那影子动作轻缓地自承尘倒吊下来,双手一反扣住窗框,双脚跟着悄无声息地落下来,贴住墙壁,蜘蛛吐丝一般舒缓轻柔,一声未出地滑落地上。
魏凌波一无所觉,只是似乎感到寒冷,将裸露在外的手臂往被子里缩了缩。
黯淡的月色照不出他的脸孔,那个影子已经轻快地绕过桌椅向他走来,布衣短打,看来竟是萧家仆众。
他站在地上行走时亦是弓腰驼背,四肢划来荡去,若是多长四只手,那就真跟蜘蛛没什么区别了。
尽管如此,他动作依然迅捷而轻灵,一瞬不到便已划至床边,双手一伸,似乎要将熟睡着的魏凌波抱起来。
魏凌波不知是否感到风声流动,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同时翻了个身。
那影子出手本来力求轻缓,以免惊醒了他,是以他不慌不忙地一翻身竟真的躲开影子伸出的一双手。
那影子一怔,一脚踏上床边踏脚矮墩,双手再张,映在月色下一抹冷光流转,却原来在双手间挟着一股透明细索。
他拉开细索便欲将魏凌波整个捆起来,魏凌波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君主果然为了让他回去,打算捉我要挟他么?”
那蜘蛛一样的黑影悚然一惊,双手疾按,魏凌波已然发现,他是不用再顾及出手带动风声。
魏凌波却十分轻松地坐了起来,容色上还带着七分疲倦,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他双手乱舞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微微笑了笑,道,“蜘蛛结网,本来只是为了坐镇网中,等待猎物自投陷阱才对。
你这个随身携带的网其实不怎么好用,对不对?”
蜘蛛明明就在床边,此刻却左顾右盼,身子也跟着转来转去,浑似突然间眼盲耳聋,找不到他在哪里。
魏凌波摸着叠放在床头的衣服,自己穿上,起身下床,道:“君主在哪里?”
蜘蛛手中细索翻飞,却是茫然施为,一次也未打中魏凌波。
魏凌波摇了摇头,脚下踏出,抽出玉笛随意一指,左袖中同时飞出一篷暗器。
蜘蛛不愧是蜘蛛,八只手虽然没有,两只手却也跟八只手似的灵活,顷刻间将一篷暗器尽数击落在地。
魏凌波眉心轻蹙,叹道:“可惜没料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时间太短,不及布置机关。
算了,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自己去找他。”
蜘蛛明显能听见他的声音,可是一转头,却向着另一边走去,脚下步子左拐右拐,杂乱无章,走不几步竟又绕回原处,浑似陷入天罗地网。
他杵在原处,一时茫然之极。
魏凌波没有理会,转身一步步踏出卧室,摸索着打开门,门外灯火通明,却阒然无声,格外安静。
湖岸岑寂,清风拂动,令得君主袍袖轻舞,发带翻飞。
他似乎呆怔住了,只是那张面具底下,谁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
司空接着道:“您将我当做义子,当做徒弟,当做杀手,都可以。
只是要将我当做您心中的‘司空’,却是有些糊涂。”
君主蓦然跨前一步,道:“司空!”
司空不由自主后退,手掌上移,按住剑簧,道:“君主……”
君主完全没将他的戒备放在眼里,脚步不停,行云流水一般倏然逼近司空面前。
司空欲要后退,却不愿示弱;待要拔剑,君主又没有半分杀气。
他心中矛盾,这一迟疑,双肩一紧,便给君主牢牢捉住,正面相对,呼吸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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