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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提早下手?”
桑结见这样的场景,便问旺秋。
“这是村里主要的一块大田,这几天是节骨眼儿,青稞在地里多长一天,产量就有增加,所以人们舍不得提前下手。
我家的地头远,你在这儿等会儿。”
说完就钻进人堆不见了。
风顺着河谷从西边吹来,带着一股水腥气,一大片乌云正逼近头顶。
桑结这才了见在村庄和大田之间的一个小山包上,四名驱雹师正在施法念咒。
桑结知道,驱雹师是专门职业,并非会念几句咒就可充任。
他向旁边的几人打听,才得知今年请的法师是仓宫寺两名尼姑,法力出众,另两名女子是法师的俗家弟子。
秋天,白日的阳光融化着雪山冰川,日落后温度骤降,空气中大量水分结成冰渣冰块降下,所以下雹多在傍晚,若灾情严重,会毁掉大部甚至全部收成,危害极大。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色逐渐暗下,风掠着地皮传布着不祥的信息,劳累了一整天的人们,动作显得迟缓乏力,停下喘气时连腰都伸不直。
两名法师面西笔挺站着,合十诵经,两名弟子持锣鼓有节奏地敲击,随着乌云迫近,伴着紧锣密鼓,两名法师手舞足蹈施法驱雹。
一大块厚云盖过来,仿佛一下子进入夜晚,人们纷纷停下活计,不安地张望,小山包上两名法师正奋力与妖魔争斗,力阻冰雹降临。
两名弟子放下手中法器为师父全力助战,但见四人前俯后仰,八臂参差,袈裟乱舞,长发翻卷。
人影化为剪影,动作几近疯狂。
果然,天上只掉下几颗冰雹后,浓云即渐渐散开,天空出现一缕晚霞,正撒在小山包上。
四人的动作也随之变得舒缓、喜庆,好像在舞台上表演动人的歌舞。
村民们高兴得呼叫起来,趁着余光将青稞全部收割回家。
“大哥,”
旺秋背着沉甸甸一大捆青稞过来,发现桑结正瞧着什么发呆,“我哥让我找上你回家呢”
。
桑结仍是目视着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小妹,你刚才看到法师们施法驱雹了吗?”
“嗯。”
旺秋点点头。
“当灾难逼近,冰雹来临时,她们挺身而出,用这种特殊的舞蹈方式进行抗争,呼唤着我们高原民族不向妖魔低头的不屈不挠精神,鼓励、安慰着众生的灵魂,何等悲壮啊!”
驱雹的场面,旺秋见过多次,可过去没想这么多,听了大哥一席话,也不由生出一种神圣的感动。
桑结扭过头,才见旺秋背着一大捆青稞,不禁叫起来:“哎呀,小妹,快放下,大哥替你背。”
旺秋拗不过,只得帮扶着把这捆放在桑结背上,自己又返身回去再背一捆。
一挪步,桑结方感到好似背着一座小山。
他咬牙瞪眼,那架式就像一个驼背老人,一步步蹭着。
不一会儿,旺秋赶上来了,又是想笑又是可怜地说:“大哥啦,以前没做过这种活儿吧?不行就放下。”
桑结挺了挺脖子,连话也不敢说,仿佛一张嘴,肚里剩下的那点气就会跑光。
到家卸下后,还想去背,旺秋将他一下子摁在台阶上。
都收拾完毕时,天已大黑。
晚饭是在楼上吃的,本来约好只以普通朋友身份来访,不想老阿爸眼力不差,一下子认出了桑结,还想挣扎起来行礼,桑结赶紧上前扶住并敬献了哈达。
旺秋先是大惊失色,头也不敢抬起,吃饭时回想二人白天的对话,止不住咯咯发笑,塔布怄她一眼,忙低头吃饭,一会儿又咯咯笑起来,阿爸气恼地正要训她,不想她竟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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