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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祖上世代为官,到他父亲这一辈败落了。”
周恃明缓缓道,“几年前国子祭酒之案一出,御史台上下群情激奋,联名写了弹劾的折子。
他父亲是骂声最大,也是骂的最难听的那个,曾一日之内上疏二十余次,要斩奸贼,清君侧。”
“然后他父亲就在丞相的授意下被贬黜南州,一贬再贬,最后死在任上。
他家中没什么近亲,他母亲早在他不满周岁时便过世了。”
周恃明停顿了下,继续道,“父亲和他们家有些交情,他又与周恃宁年纪相仿,于是就将他接到了家中,和周恃宁同吃同住,一起教养。”
“还有这样的往事……”
“他的眼睛也是随他父亲被贬至南州时,为瘴气所侵。”
周恃明有些惋惜道,“周氏寻了许多医师来治,但也只是让他勉强复明。
白日里依旧不能见强光,傍晚天一暗就不可视物。”
沉默了会儿,姬元徽问起其他事来:“表兄怎么得空回京来了。”
“不久留。”
周恃明神情淡淡,“近来四处都不安定,父亲担心郁远承独自上京会有意外,于是让我陪同护送。
待我去国公府拜见过祖父,若京中无事,便启程回渔津郡。”
姬元徽看了看天色:“今日天色已晚,表兄是要回国公府,还是暂且在我这里落脚?”
“赶了半月路,风尘仆仆,如此去见长辈未免失礼。”
周恃明抬眼看他,“待明日休整过后再去拜见,劳你多空一间客舍出来。”
“好说。”
姬元徽起身,也不客套,“若无其他事,那我回了。”
周恃明朝他一颔首:“慢走。”
姬元徽对他的冷淡疏离表示理解,要领兵打仗的人,若是嬉皮笑脸的实在不成样子。
周恃明这样就刚刚好,话不多说出来才更有分量,他身量又高,披甲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堵冰冷的墙。
现在江州的水师是由卫国公世子,也就是周恃明的父亲周延忠统领。
如今老国公年迈,若哪日老国公过世,周延忠回京受封袭爵,届时的江州水师八成会由周恃明接任。
姬元徽被他爹扔来扔去,周恃明也没好到哪里去。
儿时长在江州,后来有几年南边与海寇打得凶,就被送回了京。
那几年皇帝有意扶持大皇子,想给他拉拢些同龄的世家子,可家中背景能让丞相投鼠忌器不敢下手毒害的没几个,于是周恃明意料之中的被点做了大皇子伴读。
几年后,见大皇子势大,皇帝又有意平衡朝中势力,周恃明他爹早早听到了风声,怕自己儿子被卷进这滩浑水,又寻了借口将人从皇帝虎口间抢了出来,要回了江州。
同样都是被权利争斗裹挟着四处游荡,来去不由自己,姬元徽对他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情。
回到住处,姬元徽没在正厅见着人,估摸着裴煦应当是回卧房了,于是问一旁脸熟曾在裴煦身边见过的小厮:“准备的餐食裴少君用过了吗?”
小厮摇头,傻愣愣的:“少君说身体不适胃口不佳,吃不下,就回房了。”
姬元徽有些生气:“他说不吃你们不知道劝着点儿?”
小厮年纪小,被凶了一嗓子吓得跪地不敢起:“殿下恕罪,奴才做事不周……”
姬元徽被吵得烦躁:“别哭了,再哭明日把你打发卖了。”
张管家端着托盘恰好过来,在一旁劝道:“殿下何苦跟个奴才置气,他年纪小胆子也小,不经吓,少君看他可怜把他留在身边伺候有段时日了,若是明日起来见身边少了人估计会不习惯。”
“记得日后好好盯着你家主子吃饭。”
姬元徽依旧臭着脸,“行了,下去吧。”
“是,是……”
小厮抹着脸退下去了。
姬元徽神色缓和了些许,目光看向张管家手里的东西,“张伯,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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