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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商队里拉车的马,与江宜记忆里疏勒山下的马大有不同,看上去瘦骨嶙峋,眼神没精打采。
江宜在车队里负责装货卸货、跑腿喂马,并把自己分到的不多的一点粮食偷偷添进马的草料里。
他有时觉得自己想去疏勒草原,也许只是想看看那时的马儿。
“那书生不会饿死吧?”
伙计说,“发哥,别到时候咱们钱没弄到,还得找地方把人埋了。”
丁发本来都要放江宜走了,谁料这家伙自己倒贴上来,白给的肉票不要白不要。
丁发把江宜当苦力用,又叫他写封信回家要钱,汇到沙州驿站去。
江宜是言听计从,最可爱的是,他从不多嘴,丁发就没见过这么好捏的软柿子。
“那你的饭别吃了,省给他吧?”
丁发说。
那伙计就闭口不言了。
朝廷的官道修得宽阔敞亮,十步一座望楼,日夜有官兵执勤巡逻,行人往来非常安全。
黑脸带了几个手下,去前面探了道回来,一脸晦气说过路税又涨了,格老子的,走官道刮层皮,等天黑了兄弟几个抄小道绕过去。
正是在胜县老君山地界,夜里走山路,江宜坐在货车上,伸手一接,下雨了。
石韦灰绿色的叶子贴着马车,油亮亮,像盛着无数银珠,江宜抽出雨伞,还没撑起来,林里夜枭发出一声怪叫。
“站住!”
“打劫!”
“有财留财,没财留命!”
原来黑脸抄的这条小道,离官道已经很远了,走官路毕竟交钱保平安。
乌漆嘛黑的,双方都不举火,只有铁器的寒光一闪而过。
黑脸的人也抄家伙争斗起来。
江宜忙打伞钻到树荫下——李家盛世居然真有盗匪。
只听乒呤哐啷一阵,棍棒齐飞,雨水乱入。
匪首点燃风灯,光亮下,黑脸的十几个伙计尽数倒地呻吟,肚破肠流——治世太平已久,只闻官员盘剥,哪有匪寇横行,商队用以防身的只有几根车架梁,根本不是盗匪一回之敌。
“货都在这儿!”
盗匪举风灯查看马车,瞥见一旁泥泞里有双脚印,一路歪进了丛林:“有人跑了!
追!”
江宜将伞抱在怀中,发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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