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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采晴心中苦笑。
祝雅瞳与吴征相认又情意相投,自此仿佛挣脱了心中最后一道枷锁,行事更加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役工们干的粗活枯燥无味,吴征咬牙坚持着,一掌又一掌地拍击在主柱上。
砰砰的闷响单调而反复,除了偶尔祝雅瞳打断了吴征,纠正他运力发力的不足之处,三人不发一言。
拍击了约有半个时辰,吴征汗流浃背,双掌开始发颤。
栾采晴冷冷道:“今日既不顺遂便算了,野地里睡了那么多日,也不差一晚。”
吴征抹了把大汗,甩着酸痛的胳膊,发麻的掌面,喘着气笑道:“哪有什么都算了的事情。
今日我能盖好,放心。”
“何必这么勉强?”
或许是与世隔绝的环境淡化了仇恨,也或许是这一份坚忍令人动容,栾采晴动起恻隐之心向祝雅瞳道:“修行又非一朝一夕之功,他这一身本事也不是凭空得来。
强逼着他,小心欲速不达。
不是我爱多管闲事,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在山谷里还不知道何时能重见天日,说不准过上一辈子埋骨此地,看你火急火燎的,是有什么要事赶着去办么?”
吴征又是砰砰两掌,跃下地来绕着主柱查探角度是否垂直于地。
见祝雅瞳板着脸不搭理,打心里不愿这两人继续闹得不可开交下去,遂又笑道:“时光不等人,不做好准备怎生应对外头的豺狼虎豹?万一公主殿下哪天不开心又谋一盘大棋取我性命,我该如何是好?”
“我跟你无冤无仇。”
栾采晴云山雾罩般吐了一句,又道:“其实你们母子俩避世隐居,想要藏一辈子以你娘的本事不难。
与皇家为敌又能讨得了什么好去?
忙忙碌碌,到头都是苦了自己。”
“说得有道理。”
吴征拍拍双掌震去灰尘,又跃上[脚手架],居高临下向栾采晴道:“有句心里话不妨也与你说说:我始终认为人生于世,一定要有妥协,没什么都由着自己任性妄为的,所以能妥协,我一定妥协。
但不能妥协的时候,我一定会反抗!
即使不停地有人在把错的说成对的,讲出一番天大的歪理邪说,即使这个世间都喊我跪下,喊我屈服,但是我不会的。
我会像大树一样牢牢站定,直视这些人的眼睛说[不]!
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把错的说成对的,他们正直而善良,无论何时,我都会和他们站在一起。
一直以来我都在尽力护持他们,他们也在尽力护持于我。
这一回我敢对戚浩歌出手,信不信下一回或许我会打烂栾广江或是栾楚廷的狗头?”
两掌击落,吴征已接近于内力耗尽。
他没有再看栾采晴,而是闭目凝神,又像是一种逃避,道:“我知道我们经历不同,你比我要孤独许多。
我不是圣人,也会记仇,不过这一回我不怪你,真不怪罪你……只是想说一句,很多时候多坚持片刻都有转机的可能……当年在路上你更坚持一些,更强硬一些,而不是等回了长安覆水难收,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无论于你,还是于师尊而言,都是足以扼腕一生的事情……”
一桩扎心的旧事,却从未有人提起,也从没被宽慰过。
栾采晴面色一白,往事浮上心头,颇觉岁月易逝,恍恍惚惚中就蹉跎了时光,又觉心中有些暖意。
吴征回过头去并非有什么亏心事,或者不屑于她,恰恰出自于一种尊重!
她现下难堪而难过,窘态并未落在吴征眼里,祝雅瞳也适时地偏过头去。
可是两人都陪伴在她身边,吴征的一掌又已拍落,肉掌拍木的闷响此刻分外动听而踏实。
这是一间简陋,又靠着双手辛勤而艰难搭建的草屋,给她的。
沉默的安慰,远胜花言巧语。
栾采晴冷哼一声转身向水潭边行去,恨声道:“一套又一套比你师傅的大道理还多!
最是烦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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