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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给几个铜钱!
多啦没有,你二伯多啦没有。”
“我不信,我看有一大堆!”
我跷着脚尖!
掀开了他的衣襟,把手探进他的衣兜里去。
“是吧!
多啦没有吧!
你二伯多啦没有,没有进财的道……也就是个月七成的看个小牌,赢两吊……可是输的时候也不少。
哼哼。”
他看着拿在我手里的五六个铜元。
“信了吧!
孩子,你二伯多啦没有……不能有……”
一边走下了木桥,他一边说着。
那马戏班子的喊声还是那么热烈的在我们的背后反复着。
有二伯在木桥下那围着一群孩子,抽签子的地方也替我抛上两个铜元去。
我一伸手就在铁丝上拉下一张纸条来,纸条在水碗里面立刻变出一个通红的“五”
字。
“是个几?”
“那不明明是个五吗?”
我用肘部击撞着他。
“我那认得呀!
你二伯一个字也不识,一天书也没念过。”
回来的路上,我就不断的吃着这五个糖球。
第二次,我看到有二伯偷东西,好像是第二年的夏天,因为那马蛇菜的花,开得过于鲜红,院心空场上的高草,长得比我的年龄还快,它超过我了,那草场上的蜂子,蜻蜓,还更来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虫,也来了一些特殊的草种,它们还会开着花,淡紫色的,一串一串的,站在草场中,它们还特别的高,所以那花穗和小旗子一样动荡在草场上。
吃完了午饭,我是什么也不做,专等着小朋友们来,可是他们一个也不来。
于是我就跑到粮食房子去,因为母亲在清早端了一个方盘走进去过。
我想那方盘中……哼……一定是有点什么东西?
母亲把方盘藏得很巧妙,也不把它放在米柜上,也不放在粮食仓子上,她把它用绳子吊在房梁上了。
我正在看着那奇怪的方盘的时候,我听到板仓里好像有耗子,也或者墙里面有耗子……总之,我是听到了一点响动……过了一会竟有了喘气的声音,我想不会是黄鼠狼子?我有点害怕,就故意用手拍着板仓,拍了两下,听听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很快又有什么东西在喘气……咝咝的……好像肺管里面起着泡沫。
这次我有点暴躁:
“去!
什么东西……”
有二伯的胸部和他红色的脖子从板仓伸出来一段……当时,我疑心我也许是在看着木偶戏!
但那顶窗透进来的太阳证明给我,被那金红色液体的东西染着的正是有二伯尖长的突出的鼻子……他的胸膛在白色的单衫下面不能够再压制得住,好像小波浪似的在雨点里面任意的跳着。
他一点声音也没有作,只是站着,站着……他完全和一只受惊的公羊那般愚傻!
我和小朋友们,捉着甲虫,捕着蜻蜓,我们做这种事情,永不会厌倦。
野草,野花,野的虫子,它们完全经营在我们的手里,从早晨到黄昏。
假若是个晴好的夜,我就单独留在草丛里边,那里有闪光的甲虫,有虫子低微的吟鸣,有高草摇着的夜影。
有时我竟压倒了高草,躺在上面,我爱那天空,我爱那星子……听人说过的海洋,我想也就和这天空差不多了。
晚饭的时候,我抱着一些装满了虫子的盒子,从草丛回来,经过粮食房子的旁边,使我惊奇的是有二伯还站在那里,破了的窗洞口露着他发青的嘴角和灰白的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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