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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荆不敢去再细想他才刚刚失而复得的某些记忆——他的身体自动屏蔽那些回忆是有原因的。
他是木头做的躯体,而回忆灼热滚烫有如岩浆,硬生生被灌进他的身体,其间经过惨痛难以言说唯有他一人懂,最终他的结局也就只剩下烧成一团灰烬了。
他不想这样,程荆的自我意识毫无威严地叫嚣,他还想要活着。
他迫切需要一些证据,一些激烈的、斩钉截铁的证据来斩断他和那些过往。
回忆像是洪水,冲破了他大脑的最后一层堤坝,如今不想溺死,还有什么办法?
心头的闷痛重重敲击下来,疼得毁天灭地。
烧不尽浇不灭的,全化作眼泪,往下止不住地淌。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那么没用,好不容易要噎一口气,倒率先把自己疼哭了。
他没有会身后沉默的梁景珉,想要站起身来,然而膝盖无力,就这样跪倒下去。
膝盖清晰的刺痛唤醒了他,灵台骤然清明了些许,果然苦痛是让人清醒的良药。
梁景珉窜过来捞起他抱在怀里,此时的程荆依旧没有力气挣脱他的怀抱,却好歹有力气不与他对视。
他伸手想把梁景珉推开,却摸到他脸上冰冰凉凉的泪水。
冷心冷肺的人怎么也会哭?
他睁着泪眼冷冷望过去,梁景珉哭起来也不怎么好看的,更别提再加上那难看的憔悴病容。
他嘴唇一开一合,过了很久程荆过载的大脑神经才重新启动运转,告诉他梁景珉说的是什么。
“程荆,如果想起来了,就不要再忘记了好不好?”
凭什么?程荆感觉荒谬可笑。
他在乎什么?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要来攫取他的生活,不许他逃避不许他忘记。
更何况忘记的事情,又有多少是和他相关的呢?
程荆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我好恨你。”
在这一刻,他终于从梁景珉的双目里瞥见两人共通的痛苦。
像是某种寒天冷雨,把人浇得半湿还不够,阴风烈烈吹着,骨缝都密密麻麻发疼发冷。
梁景珉用力吞咽了一下,像是要消化一下痛苦,好容易稳住了音调,用那种掉过眼泪后格外低沉的声音问:“为什么?”
“都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
程荆喃喃道。
“好。”
梁景珉咬出这个字又偏头去咳嗽,踉跄了一下,程荆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是抢身而来的,膝盖和他一样磕在地上,可巧是那条中了枪的腿,此刻暗红的血已经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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