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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喝多了就难免话多,想必这些话贺沛廷也憋了许久。
梁景珉漆黑的眼珠里有很多痛苦:“珍视的东西就应当攥在手心,倘若不争不抢,结局就是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自小就懂的道。”
“可你这些年遵照你这个准则,做了多少蠢事?给你和他造成了多少伤害?”
贺沛廷有些激动。
梁景珉不说话了,定定将他望着,像是头一次认清自己的错处。
“还有之前,他生病不记事,你分明可以说清楚,却非要用强。
景珉,你又是何苦?”
这回梁景珉却没有再沉默。
他开口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沉沦着好过清醒地痛苦。”
他吞咽着情绪,沙哑的嗓音如同被砂纸磨过:“恨命运太难了,这个我再清楚不过,还是恨一个人简单。
程荆已经很苦了,他恨我就够了。”
……
程荆回到月城的第一件事是回家。
他想起上次回月城,已经到了这里却没有上楼,想来也是很没道的事情。
他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楼梯房,不少单元加装了累赘的室外电梯。
楼下坐着晒太阳的小老太太还是他年幼时认识的那个,眼神不大好,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是谁,倒是身边跟的贵宾犬先一步吠叫起来。
他上了楼,费了好大力气才想起自己住几楼。
深灰色的楼梯和生锈的扶手,家家户户门前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逼仄的墙面上贴着旧年的春联。
他站在了自己旧时的家门前。
门把手已经生锈,他盯着混沌的猫眼,忽然感觉久远的少年时代透过这一层薄薄的镜片倾轧而来。
他想起年幼时两步一个台阶迈到门前,想起父母上班前在这扇门口和他再三告别,想起门后曾悬挂着拼音表,每每伸手抚过时凸起的字样。
倘若他不曾执意留在西京,或许会在这里终老。
再过一次这种重复的、平庸的人生,现在想来,也不可谓不幸福。
他没有钥匙,打电话叫了开锁。
不过多久便进了门,开锁师傅瞟见屋内一片多年无人居住的狼藉起了疑心,还是程荆急中生智从屋内翻出了一些旧物才打发了他。
当初他母亲骤然出事,正碰上他状态不好,无人前来收拾,没电没水,打开冰箱里全是腐烂的食物,一股怪味扑面而来。
母亲的衣物散落放在各处,一旁还悬挂着他父亲的遗照,桌面上的茶杯里水喝了一半,总仿佛能看见侧边若隐若现的口红印记。
看到这里,程荆终于没了力气,蹲坐在地面上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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