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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曾经那些被弃之不用的东西,终于一日,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她知道那些东西的厉害,她只是侥幸未死,终于撑到了现在而已。
但陛下会如何震怒,如何处置一个处心积虑入朝为官的女人,她不知道,但她接受。
是她冒犯了国法,这是前因。
欺君之罪,没有谁可以代天子宽恕。
冷青檀被拖入朱雀宫,还在丹陛之下时,便撞见了巡逻的董允,董允也是大惊变色,停在了冷青檀面前,顿了半晌,可惜无比,叹了声道:“冷大人,原谅我过去,我真是不知……唉……你居然……”
冷青檀已无力气,便只松了松眉结,展颜开来。
朱雀宫的铜龟与铜鹤之中已燃起了檀香和松香,绕逐嶙峋怪石,含烟吐雾,缭而不散。
光滑修长的鹤颈踏莲铜蜡扦儿上支着高烛九支,短烛五支,正合九五之数。
元聿冷峻的面容在一缕冉冉的香气之后,露出了些微锋利的轮廓。
垂帘之后则是供皇帝处理政务至于休憩的内殿,隔着泛着金色碎光的帘拢,皇后正一动不动地躲在里边。
而冷青檀,被带来之后,则又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来时路上亦无换裳的时机,此际她仍是浑身血淋淋的,那溃烂的肉与残破的狱衣已紧黏在了一块儿,如今怕是连撕,也撕不下来了,冷青檀痛到浑身蜷缩,脸色苍白地发着抖,直是过了许久,才从冰冷的地面之上拄着臂膀,跪坐了起来。
“臣、臣冷青檀,叩见吾皇……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闻她口齿哆嗦不清,元聿搁下了朱笔,道:“你冷?”
又对身旁郑保道:“替她,加一身狐裘。”
“诺。”
冷青檀叩拜:“多谢陛下。”
随即接过了郑保殷勤递上的狐绒斗篷,她全是是伤,每每动弹,便几乎是钻心的疼痛。
只能慢慢吞吞胡乱将衣裳压在了肩头。
昭明寺是什么地方,元聿心知肚明。
从立朝开始,审理案件依旧是按照前朝的老三样,一则口问,二则上刑,屈打成招的冤狱不知凡几。
冷青檀是个女子,没有想到竟然能扛得住。
自她入昭明寺以来,官员大小的案件,冤假错案少了许多,但凡经过她手的案件,含冤莫白者几乎不存。
元聿极为看重她的能力,本打算,再过几年磨砺足了,提她到刑部侍郎,再有政绩,提上尚书也不是难事。
但节骨眼上,却出了这桩大案。
石破天惊。
说是石破天惊也不为过。
元聿冷静地凝视着冷青檀,同时,亦是在审问着自己。
冷青檀在朝为官几年,无朋党,无家眷,俨如纯臣。
元聿曾以为,这就是自己正需要的耿介之士。
“冷青檀,朕问你,你生为女子,却投身科举,这当年文章,真是你所写?”
元聿的案头还摊着一份考卷,是从翰林院调出来的,冷青檀参加科举时他还未及登基,只是秦王而已,冷青檀惊才绝艳之文章,依照惯例是收录在了翰林院,方才让学士搜了出来。
郑保取走答卷,弓腰,恭敬地呈给冷青檀。
冷青檀看过去。
这确实是自己的文章。
并且因为当初一举夺魁,此文章曾拿去神京教无数之人抄录过。
“回陛下,是臣所写。”
元聿道:“朕也是。”
顿了顿,元聿又道:“文章虽好,只可惜,却是出自错误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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