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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嫔来得很快,檐外细雨朦胧,她衣裙未湿,颊边却沾染了一点朦胧的水汽:“殿下金安。”
景昭问:“有事?”
“妾想给殿下新做几件衣裳。”
穆嫔示意宫人捧上一本簿册,“想让殿下先挑挑式样,妾好尽快做出来。”
凡是擅书画者,审美都不会很差。
穆嫔画得一手好山水,衣裳颜色式样搭的也好看,景昭眼风一扫:“先放下,你怎么想起来做衣裳?”
穆嫔眨着眼睛,娇声说:“妾尽一尽东宫嫔妾的本分,来讨好殿下。”
景昭扬眉道:“你这是……”
“上午信郡王妃进宫探病太后,拐到东宫来,当时殿下不在,妾出面待客,信郡王妃拉着妾的手好一番关怀,还捋了个镯子。”
穆嫔一抬手,腕间翡翠镯子泛着柔润碧光,果然极是好看,“殿下看见了吗,这是让妾帮忙吹枕边风呢!”
噗嗤!
承书女官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躬身请罪,旋即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景昭按按眉心:“枕边风?你来吹?”
穆嫔娇滴滴地道:“妾好歹也是东宫里唯一有名有份的妃妾,殿下怎么看不起人呢?相传信郡王妃的嫡亲侄儿年方二八,容貌俊美,自十岁开始读着《闺训》《女诫》《妇德》长大,是专为侍奉东宫培养的呢!”
景昭刚端起茶水,闻言眉头一蹙:“建元三年朝中就不许刊印这些书了。”
“哎呀殿下,圣上和你高居云端,自然不懂下边的心思。”
穆嫔抱起那本花样册子,捧在胸前展示自己的用心。
“有谈国公这些重臣带头,那些家里排行靠前的女孩儿倒是可以一起和兄长读书,等着萃英司选拔录用。
可即使再尊贵的门第,也不能把家中子嗣前途全都安排妥当,那些排行靠后,或是非嫡出的女孩儿,照旧要乖乖等着嫁人——不过男孩儿也是一样,既然家里为前面的哥哥姐姐们铺好了路,轮到他们就没什么前途了,与其苦苦去争个七八品小官辱没门第,还不如养的温柔婉顺一点,备一份嫁妆许个能干的女郎。”
“朝廷不准印《闺训》《女诫》《妇德》,把前面那个字隐去不就行了?名字都不用费心改。”
穆嫔继续娇滴滴地道,“妾在闺中时,也读过呢。
虽是嫡长女,可早失怙恃,祖父不疼祖母不爱,也只能和幼弟幼妹一样等着配人。”
景昭端着茶盏,沉吟片刻。
见她不出声,穆嫔却想得和景昭南辕北辙:“殿下也听说过信郡王妃侄儿的美名?”
景昭不答,穆嫔又试着猜测道:“难道殿下想在‘十八学士’中挑一个?那殿下能不能给妾安排好去处,谈世子对妾就不大看得上眼,妾将来在正妃手底下讨生活怕是不容易。”
‘十八学士’指东宫十八位伴读,当年皇帝封景昭为皇太女,旋即立刻在心腹爱臣、名门大族里挑挑拣拣,挑出了九男九女共十八名年纪相近的伴读入侍东宫,因为挑选条件太过苛刻,时人戏称十八学士。
“这就吹起风了?”
景昭站起身,瞟她一眼,“你一天不惹事我就要烧高香了。”
穆嫔左顾右盼:“殿下说什么呢,妾听不懂。”
触及似笑非笑的目光,穆嫔知道糊弄不过去了,恨恨跺脚:“殿下!
景煜好不要脸,这才安分了几日,就敢说出‘床前尽孝是儿孙本分,能代替圣上和储君尽孝,亦是我的荣幸’——这是什么意思,是暗指殿下您不孝吗?还敢自称替圣上尽孝,什么时候轮得到他!”
这份气恼货真价实毫不作假,穆嫔是真真正正在华阳宫侍疾过的,且还不是短短几天,而是整整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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