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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
“当真!”
冰人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竖着手指对天发誓,就差当场撞柱以表诚心,于是崔竹喧勉强点头,容她去把这最后一位绝顶好儿郎叫过来瞧瞧。
*
“我的段郎君哦,你怎么穿着这身就来了?”
冰人在崔府门前左等右等,人都要被这日头烤化了,终于等来了策马而来的段煜白,可定睛望见他那身灰褐色袍衫,头上还不知从哪棵树上掰了截树枝做发簪,腰间又挎了把长剑,说难听些,这和那些个不务正业、整日在街上游荡的游侠有何区别?冰人顿时两眼一抹黑,恨不得将这人再赶回去,“你今日可是来相看的,这副模样,人家女公子怎么瞧得上啊?”
段煜白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抛给门前的小厮,无甚所谓地跨进大门,“瞧不上便瞧不上,我又不是非攀这崔家的高门不可,再说,我平素就是如此,装得了今日,还能装一辈子不成?”
冰人拎着衣裙追上去,拧着眉想要嘱咐几句,可对上边上那张油盐不进的脸,就忍不住长吁短叹,“崔女公子不论是家世、样貌都是顶了天的,这你都不肯,难不成还想尚公主不成?”
“名声这东西都是吹出来的,你听过哪家的贵女传出恶名了?”
他眸中闪过些许不耐,“不必多言,我只是被家里人压着过来走走过场罢了,我若要娶妻,才不看这些虚名,只要合心意的。”
冰人手中的锦帕几乎要被绞烂了,自己磨破嘴皮子才求来的机会,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头倔驴,泼天的富贵就这样失之交臂,满脸郁色,悲痛万分地将人领到了厅前。
“崔女公子,我将人送到了。”
崔竹喧搁下手中的酥山,用帕子小心地擦净唇角,这才抬眸望向屏风外那道高挑的影子,□□尺高,不胖不瘦,瞧这身形,那冰人说的话倒有几分可信,而后便见那影子恭恭敬敬揖了一礼。
“段煜白见过崔女公子。”
声音有些冷淡,大概生来就这副性子?但不算难听,话少也好,免得成日里叽叽喳喳,吵得跟树上的野蝉似的。
截至目前,崔竹喧对他观感尚可,于是抬手,横亘在中间的楠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便被撤下,双方露出真容。
段煜白敷衍的神色立时凝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过去,女郎一身石榴色的鲛纱,云鬓高挽,发间的流苏轻轻摇晃,额间的花钿栩栩如生,一点斜红更衬得她明眸皓齿、姝色斐然,他下意识喉头一滚,正要说些什么,便见女郎眉目间顷刻染了薄怒,带着嗔意开口。
“衣品低劣,举止粗俗。”
段煜白顺着她的目光,摸了下发间简陋的树枝,又去慌忙把衣摆理顺些,可入手的布料亦是粗糙至极,如何上得台面?
“我、我是刚从校场回来,平常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崔女公子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连官话都说不顺溜,就这还敢登我崔府的门,一并赶出去!”
半柱香后,崔府的大门“砰”
地合上,留下段煜白和冰人站在檐下面面相觑,哦,还有一匹大黑马,绕着门前的树兜了一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张二娘子,都说您是整个虞阳郡最好的冰人不是?”
段煜白低眉顺眼的,全然没了先前桀骜的神色,扯下自己的荷包,整袋往冰人手里塞,“您能不能想办法,替我说说情,让我再进崔府一趟?”
冰人掂了掂钱袋子,鼓鼓囊囊的,里头少说有三四块银铤,抬眸望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段郎君不是不欲攀崔门吗?何必管崔女公子有没有看上?”
“先前是我狂妄了,不知礼数,冲撞了张二娘子,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谅我是个粗人,别同我计较。”
“不看虚名,只要合心意的?”
段煜白尴尬地笑笑,喏喏应声,“崔女公子最是合我心意。”
“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辈子?”
“我从此刻起,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冰人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钱袋砸回去,冷哼一声:“回家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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