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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娘宋婉从一本厚厚的礼册里抬起头来,赶紧命下人去添炭火。
宋知意扬了扬手心温热的汤婆子,摇摇头,嗓音轻软:“没有冻着,屋里暖和着呢。”
宋婉打量女儿雪白的脸蛋上两抹红晕,娇羞可爱,暖阁烧着炭确实不算冷,但想起今儿应邀去吃武安伯爵府的酒席,却被冷落在院子半个时辰,连盏热乎茶水都没得喝,气不打一处来,撂下礼册道:“这遍地权贵的京都,她一个没落的伯爵府算什么?手里头既没有功勋也没有官职实权,还装清高,既发帖请咱们家吃酒,又阴阳怪气笑话我们是岭南来的穷酸破落户,上赶着攀她家高枝,真是笑话,那一个个大腹便便吊儿郎当的窝囊废公子怎么配得上我女儿?”
宋知意轻叹一声,抱住她娘胳膊温声和语地宽慰道:“咱们初到京都,不知别人家是什么性情,她们瞧不起,咱们以后也不同他们来往,才不要生气气坏身子呢。”
“你心大,娘可顺不下这口气。”
宋婉虽被女儿宽慰得舒缓了些,但也暗暗记下这笔人情账,重新拿起礼册在武安伯爵上划了一个大叉叉,“待你和还明大婚,我偏不给她家发请帖。”
“娘!”
宋知意顿时羞得小脸通红,撒开她娘的胳膊便起身去到窗下高台拨弄梅瓶里的花枝,一会儿又整理书册。
宋婉看着女儿婀娜窈窕的背影笑:“你也到了该成婚论嫁的年纪,羞什么呀?咱们和卫家是世交,祖上便一起发迹,一起被贬,如今又一起得今上重用,你爹也说了,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再好不过。”
宋知意自然是明白这道理,只是姑娘家提起自个儿的婚事难免不好意思。
她转身过来,想转移话题,只听她娘又说道:
“等明年开春,还明那孩子也要进京赶考了,我得多拜拜菩萨真人,保佑这未来女婿高中,好早日上门提亲啊。”
这下宋知意彻底说不出话了,红着脸跺跺脚轻哼一声,只道自己困了,要回屋睡觉了。
宋婉自是不拦她,命侍女冬青取了毛领斗篷来仔细给她披上,又捎带起汤婆子。
外头风大,零星飘着细细的雪花粒。
岭南是从不下雪的。
宋知意新奇地伸手接了接,可惜雪花落在手心,来不及细看就融化了。
她脸颊上的红晕也被飘雪冷凝褪下,瓷白莹润。
回到碧落院,宋知意却没睡着。
一则有些认床,至今也睡不习惯新院子,二则想起婚事。
倒不是还明哥哥不好,他年长她四岁,自小一起长大,性情温和,对她颇为照顾,她虽谈不上爱慕,但日后有这样体贴细致的夫君,也是不错的。
只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没娶妻成亲呢!
她是最小的,干嘛那么恨嫁,她现在只想赖在爹娘身边,只管吃喝玩乐!
夜里睡得晚,翌日自然起得晚。
谁知一大早的冬青却急匆匆跑来叫.床。
宋知意睡眼朦胧,硬是被拽起来,一脸迷茫地喃喃:“天塌了不成?”
平常时候她娘非但不管她睡到几时,还会嘱咐下人别来吵闹,对她宠得没边儿。
冬青嘴笨,一时说不清什么事,只道:“是老爷吩咐奴婢立刻叫您起来梳洗装扮,前厅来了好多贵客。”
爹没有大事向来不会如此吩咐。
宋知意有点清醒了。
等主仆俩收拾好出门,冷风扑面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过来,但双眼皮直跳。
待来到前厅外的花圃,只见整整齐齐站了好些生面孔,个个着统一服饰,腰缚红巾,穿着倒是利索喜庆,一旁还堆放着好几个绑了红绸的大箱子,聘雁扑腾着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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