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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唐夫人却是小脚,她以莫大的毅力,忍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才逃出生天。”
何起蛟的话吸引走了杨文煊的目光。
他在狗吏的脸上看到了嘲讽和悲哀,但那不是对颜香玉的,反倒像是对狗吏自己的。
“她花了好大的努力才活下来。
可她活下来,便是为了去死的。
你说,她这一生是为了甚么?便是为了让世人看一出好戏么?”
杨文煊不知何起蛟是在评说颜香玉还是他自己,正想着该如何答话,却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杨副社长,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他转身看去,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朝他行万福礼,女孩眼睛带着血丝,他知道这是哭过了。
她是小雀的朋友,唐景谦的婢女之一。
他愣在原地,突然想起那个不爱说话的小雀。
她死在逃生路上,凉席一卷便不知埋去了哪座荒山。
那婢女又怯生生地唤了他一声。
他点点头,朝何起蛟拱手告辞,便与婢女去见唐景谦。
正好,他想问问唐景谦,颜香玉是真自杀,还是被他逼死的。
他虽然尊重这个时代的礼法,但不代表他理解,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活就这么被人害死。
在他身后,何起蛟一直注视着他。
“他与刘今钰,真不像此间人。
难道,他们真是神仙?”
心中萌生这个念头,何起蛟不由地自嘲笑了,他居然真去思考起这种蠢话的可能性。
……
颜氏的葬礼办了七天。
白天唱戏,唐家大屋的槽门面朝屋内的二楼便是戏台。
画着白脸红脸的男女声音高昂,情感充沛,戏台边上的人打板子拍渔鼓,很是卖力。
老人小孩或是得空的青壮会坐在院子里听戏,唐家在这摆满桌椅。
晚上是和尚在念经。
从六合庵请的和尚念得娴熟,经文连珠炮似的从他嘴里吐出来,呕哑嘲哳,带着庙庵的香火味,旁人听不懂几个词。
其实和尚白天也念,只是被唱戏的遮过去了,到晚上念经声格外清晰,加上配套的铜锣和唢呐,不可谓不磨人。
杨文煊自那次去正厅后只去过一次灵堂。
灵堂墙壁上挂着十殿阎罗,高大威严的阎罗下方绘制着奇形怪状的鬼差在对人——或者说人形的鬼——执行着下油锅、上火刀、腰斩凌迟等等刑罚。
棺材前后点着大红蜡烛,融化的蜡油顺着蜡烛向下至烛台而后凝结,像是恶鬼的血泪。
蜡烛旁有香,但香不能掩盖房内的陈腐味和棺材的漆味,三者混合反倒产生一种令人恶心的刺鼻味道,将本就阴森的灵堂渲染得更为瘆人。
杨文煊只觉得那味道比他在原时空闻过的还要难闻数倍,便再也没来过灵堂。
葬礼在第六天开始“高潮”
。
孝眷们白天要跟和尚外出,去井边取水,到入村的槽门口烧纸钱纸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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