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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3页）

收到钱后，王医生出言提醒，“后续你打算如何安置它？”

苏冽没认真想过这事，她问王医生有没有好的建议。

“一般是找领养或者放归，前者费时费力，后者省事，看你怎么选。”

苏洌不知道救下猫后的流程该怎么做，因为苏洌没有救过猫，说得再准确一点，她没有救下过猫。

前世大约是在这个时间段前后，她刚刚找到一份工作，起不来床的她每天都是闹钟一响接着按掉再眯五分钟然后一通卡点上班，那天很炽热，苏洌从拥挤的公交车上蹦下来，每到一站她都在心里祈祷快下快下快像饺子一样下去，然后就轮到她了。

天光渐渐刺眼，从公交车站到公司路上还要走十分钟，在等红绿灯时，她原本望向前方，而后神情逐渐凝重，因为她看到有一个生物正横躺在飞驰而过的马路中间。

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只好眯起眼努力分辨，往来的车辆有几辆急刹车，躲过那个范围。

绿灯亮了，大批人群往前走，苏洌每走一步心就更沉，她已经可以看到地上的生物时不时还在哆嗦，越近越能看清晃动的幅度。

她蹲下来，地上是一只非常非常小的猫咪。

猫咪的脸满是血迹，甚至无法分辨血后的模样，苏洌颤抖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猫咪也颤抖着爪申请援助。

但绿灯马上就要变红了，苏洌此时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公司的全勤奖是500，她舍不得放弃。

苏洌站起来，飞快地往目的地跑，她想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苏洌太久没有运动，风从她的口腔中进入，令她呼吸难受，她喘着大气打完卡，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又跑走，路上行人皆为她让步，大家默契地为她创造了一条没有阻碍的康庄大道。

夺目的阳光开始灼人，苏洌的头上像是有九头鸟同时释放光芒。

七分钟，往返只花了七分钟，这是苏洌的极限。

苏洌弯腰撑着膝盖，汗水淋湿了额头，只差最后一个红绿灯，过完这个红绿灯就可以救猫了。

但七分钟能够改变很多事情。

苏洌奔跑的时候想过也许有人已经把猫救走了，她很有可能白跑一趟，可她不放心，总是要亲眼见到才安心。

而真正亲眼目睹的时候她无法接受事实。

苏洌是眼睁睁看着没有庇护的躯体一次又一次地被碾过。

她一步步走向小猫的所在地，七分钟前还能看出猫咪的形状，七分钟后它已经成了一滩肉。

苏洌想抱起它，但它实在太软了，软得像没有骨头。

地上的血迹很深，看不出是从一个鲜活的身体上流下来的。

人行道两边的车掠过苏洌开始行驶，还有鸣笛声一阵阵响起，苏洌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待下去了，她翻找了整个包，只找到前阵子租房子的合同，她试图用纸包起猫的身躯，却根本包不住，纸太硬了。

有人从车里伸头朝苏洌吼叫，叫她别挡道，有病吧站在这儿。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一切大好，只有苏洌不好。

道路对面有一家连锁宠物医院，苏洌搜到了联系方式，打过去迟迟无人响应，就像路过的行人无人响应。

苏洌想，放弃吧。

她救不了猫。

她也没有钱。

苏洌放下手中只剩一丁点重量的躯体，退到马路对面，盖在猫身上的纸张很快被风或者是别的东西吹走，苏洌无能为力，她有很多的理由，比如红绿灯的时间不足以让她收拾好，比如当她第二次到达时小猫已经离开了，纵有无数理由，苏洌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叩问自己。

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为了500块钱放弃眼前的生命，为什么人类对逝世的物种毫无救援之心，为什么她到最后都没有抱起小猫，至少埋了它也好，而不是任由它被二次伤害。

苏洌找不到答案。

她记忆里对于这件事最后的片段，是她在往回走的路上一直流泪，路边早餐店的店主给了她一张纸。

苏洌握着那张纸，仿佛握住了被风吹走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