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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骞犹豫一会儿,到底没敢把明日大概率是下雨这件事拿出来说,讨饶地解释道:“没有在官府登记造册过的野船没法进港口,所以得带着你混到别人的船上来。”
“我们付不起船钱吗?”
“……你没有手实,只能偷渡,若不演这出,他们便要把你当成与某一伙的水匪了。”
崔竹喧手上的劲儿稍稍松些,却仍不肯轻易放过他,“那你为何不早些说,是不是存心吓唬我好玩?”
寇骞回想了下她一贯的脾性,轻叹口气,若不是她上岸前被吓了一遭,铁定在碰到第一个上来讨银子的无赖时,便要气冲冲地将人骂一顿了。
但他要是敢这么解释,大概只能将人惹得更恼,故而,他诚恳道歉:“是某的错,考虑不周,小祖宗原谅某这一回?”
崔竹喧冷哼一声,不欲搭理这个讨厌鬼,转而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四面被木板围住,只留了几道小缝透风,地下铺了层棉絮,因着光线昏暗,瞧不真切,但肯定比乞丐的家当新不了几层。
再往那些霉腐的木板上看,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斑点姑且不提,隐约间仿佛还有米粒大小的黑虫在上下爬动。
她只觉不自在到了极点,平生第一次进这般脏污之所,大概监牢也不过如此吧。
而另一边的寇骞从包袱里拿出一条床单铺平,又在边缘撒好驱虫的药粉,动作熟练得好像做过千百回,这才拉着她重新坐过来,“忍一夜就好,明日下船后,坐马车进县里,在渡口乘金氏的船,很快就能回虞阳了。”
木头的朽味弥漫在口鼻间无处可避,但有回家这事在前面吊着,她捏着鼻子忍受一二也未尝不可,嘴里含着寇骞喂过来的饴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你以前去县里也是坐这个船吗?”
“……某不去县里。”
“为什么?”
“某是水匪,哪有匪往官兵面前凑的?”
她抬眸盯着他逐渐飘忽的眼神,微微蹙眉,“胡说八道,你之前分明去当过衙役和洗盘子的小工。”
寇骞莫名地沉默下来,良久,道:“嗯,那记不太清了。”
崔竹喧白他一眼,这才多大年纪就记不清事了,又不是什么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想到这,她又问:“寇骞,你今年多大?”
他这回沉默得更久了,含糊地应道:“也记不清。”
讨厌鬼,什么记不清,分明就是不想同她说话,句句都是敷衍。
昏暗狭小的空间里,觉察不出时间变化,只是崔竹喧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了刀刃出鞘的声音,她蹙着眉头,欲睁眼去瞧,额头却有一片温软落下,然后是极温柔的声音:“还早,再睡会儿。”
*
翌日,崔竹喧又被重新裹上了粗布制的连兜帽披风,她睡眼惺忪地将两手伸过去,没等来麻绳,手心里反倒被塞进一块玉珏。
“金氏的信物,收好别丢了。”
她摸了摸,质地还算温润,中间雕出个“金”
字,只是疑惑,“今日不用演给他们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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