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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热气悄然便爬上了他的耳朵。
沈渺却没在意,名字么,总归是让人叫的。
她如今没了父母,又没有夫婿,难不成这名字便不能示人了?哪有这等道理!
于是大大方方地道:“就是那个……天地之浩渺的渺。”
原来是“渺渺兮予怀”
的渺。
沈渺。
水至柔且广渺,柔弱却有力量,好名字。
很衬她。
他默默在心里念了好几遍。
说完了名字,沈渺又自然而然地转身与周掌柜搭话了,让周掌柜为济哥儿挑几套好用的笔墨,顺便问问书院里的学子大多都用什么样的纸笔。
虽不是为了助长攀比之风,但同龄人该有的东西,沈渺也希望济哥儿能有,而不是因不同而被人排挤或是蒙受闲言碎语。
以后他便要住在书院里去,需要适应不少新的人和物,不过万幸,九哥儿也在。
沈渺竟因此放心很多。
她一问,宁奕便热心地上前为她推介,哪种墨条好,哪个笔硬,哪种砚台磨得墨漆黑……滔滔不绝。
这回沈渺倒是听得认真,还请周掌柜拿了几样出来给济哥儿试一试。
而谢祁还心里含着沈渺这个名字,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瞥见她春山含翠般鲜活的眉眼,站在她身侧的宁奕竟显得如此聒噪了。
半晌,他收回了目光,也悄悄地踱步过去,站到沈渺身畔两步远,将宁奕不动声色地隔开一步,也温言替她择选起东西来。
“……济哥儿学的颜体,宁大说的那狼毫不大适用。
那还是用这等紫竹笔管的兼毫更好,中等大小的,最适宜他这个年纪书写……”
尚岸袖手站在一旁,听见谢祁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
真是热闹了。
***
与此同时。
杨柳东巷,水房排水渠里,李狗儿低着头,捡了根小木棍,在地上胡乱地划来划去,闷闷地对湘姐儿说:“……我实在不想留在家里了。”
湘姐儿关心道:“你阿娘真的打你了么?”
“比打了我还让人难受。”
李狗儿双眼空洞地扯了扯嘴角,“我阿娘让我从今日开始,日日都要学着你阿兄那般练字、背诗、写五篇策论,从早到晚,除了午时让我歇一歇,便如坐牢般看着我。”
湘姐儿咂舌道:“这不得把人累死?”
“阿娘说,人家沈济都能这样读,你为何不能?她说你资质又不比他差,你与他这般读,明年一定也能考入甲舍,还要考得得比他还好。”
李狗儿呼出一口气,他虽然年岁不大,却已觉着心里沉闷得像是坠了块石头,令他喘不过气。
湘姐儿撑着下巴,瞥了眼蹲在那拔草玩的有余,又转过头来替李狗儿打抱不平:“可是我阿兄只是这般读了一个月余罢了,那段时日他也读得两眼发直,有时我们与他说话,他都不知我们在说什么,时常浑浑噩噩地出神,阿姊便说这样不好,后来不许他那么刻苦了,说是身子会垮的。
你若是这般读一年,定然也会垮的。”
“可若是不做,阿娘又哭又闹,说我不争气,不孝顺,我也只能听她的。”
湘姐儿一张脸皱巴巴了起来。
她不知要怎么宽慰狗儿了,于是便学着大人的模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后背靠在排水渠,仰着脸去看天上丝丝缕缕的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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