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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荣拉着张幼鱼的手,慈祥地劝她:“弱弱,你该准备自己的嫁衣了,你该绣一身并蒂莲,水鸳鸯。”
“弱弱,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不要去那种腌臜的地方,那里已经被大火烧得不剩什么了,去了沾晦气。”
“弱弱,你不要这么苦着脸,爹实在心疼,天底下有哪个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
“弱弱,你别再想他了,他其实并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他没出息,配不上你的。”
“弱弱……唉。”
吱嘎。
门被关上了,张荣拄着手柄镶金的木杖,一步一叹地离开了,倒是已经变成了李章的谢曲,恍恍惚惚飘进了屋里。
谢曲如今只能看和听,以及感受李章当初的情绪变化,他像个彻底的旁观者一样,根本左右不了李章的行动。
就比如此刻,谢曲瞧见张幼鱼在张荣走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香笼中捻出一张小小的纸条,团在油灯里烧了,便明白当年李章想向张家退婚这事,张荣虽然不知道,但张幼鱼却是知道的。
原来李章在决意向张家退婚前,其实是先和张幼鱼互通过有无的。
那纸条上的字很小,很密,且有一半都被烧了,但谢曲匆匆瞥过一眼,还是大致看清了上面写着什么。
左不过是些要张幼鱼以后好好过,李章这么做,全是为了张幼鱼考虑之类的话。
当那纸条被彻底烧干净,谢曲感觉李章有些落寞,还有点后悔。
谢曲说不清李章在后悔什么,但他隐约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又过了一会,谢曲看见张幼鱼终于不哭了。
她站起身来,伸手碰了一下桌上正摇曳的油灯芯,然后被烫得骤然蜷起指尖。
李章一下就慌了,他连忙伸手去推油灯,但却怎么也碰不到,他推油灯的动作,只能让油灯上的火苗又使劲跳了两下,影子映在桌上,像个扭来扭曲不知疲倦的小人儿。
推不倒油灯,李章急得忘记男女之别,想要去扶张幼鱼,看看她被火伤到的手,结果不出意料,李章的手臂从张幼鱼身上穿过,什么也触碰不到。
倒是张幼鱼,这小姑娘垂着眼,瞥着那缕跳动不休的火苗,张了张嘴,忽然面对空气轻声喊道:“……李郎?”
这一声带着疑问的轻唤,让李章激动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像是为了回应张幼鱼,李章让自己的手指不断在火苗中穿过,令那火苗跳动得更凶。
张幼鱼的声音果然比方才更肯定了。
张幼鱼问:“李郎,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为什么擅自决定退婚,为什么不声不响就死了,为什么不等到真相大白那天,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难道你我之间从小到大的情分,仅仅只用一句“愿卿日后高扫娥眉,盘云美鬓,与夫君琴瑟和鸣,永以为好”
,就能全忘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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