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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岐永和元年,冬至,阴雷阵阵,天凝地闭。
燕云七州以北,一片枯萎的麦田,马车轮碾过残雪与烂泥,在广阔的原野上夺命奔袭。
“驾!
驾!
!”
拉车的只有一匹白马,马夫挥鞭,发狠抽打着马臀,可怜的马儿皮肉崩开,雪白的皮骨上留下道道刺目血迹。
“快要追上了,再快!
快啊!
!”
马车中,中年男子嘶吼着催促。
“老爷,不成了。”
车夫回头,双眼大睁如铜铃,“这……这是匹母马,已跑了整整一天一夜,口里开始吐白沫了!”
姚鹤掀起帘子,急速往后瞥了一眼,十余骑执刀剑的蒙面刺客,胯.下奔马疾若狂风,马蹄跺地声声惊心。
拦下的他们的马车只是时间问题。
帘帷落下,姚鹤皱眉看向车厢内。
逼仄阴暗的角落,缩着一位中年美妇人,华丽的衣着染上脏污,脸上花掉的妆容也难掩美貌,她的钗环随着颠簸而剧烈摇晃,如同乘坐于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小舟。
妇人丰腴的双臂紧紧搂着个十岁左右的秀气男孩。
那男孩大睁着双眸,昂头不经意与姚鹤对视一眼。
总角稚童,生死攸关之际竟然故作镇定,生生压下满腹惶恐,只有腿脚微微颤抖。
那眉目五官十分俊秀,两眼炯炯有神,潜藏着说不出的王者之气。
马车另一边座椅上,五岁女孩蜷缩在角落,用迷蒙的眼睛打量着父亲和这对陌生母子。
平日里的仪容得体、意气风发的父亲,此刻沧桑到极点,眼周一片淤黑,下巴冒出胡茬,衣服上都是泥点子。
看着这一车弱质妇孺,他又重又长地哀叹一声。
妇人正瑟瑟发抖,突然仰头,目光射出点点希冀,又在男人凌厉的瞪视中低下了头。
“尔等究竟是何人?”
姚鹤在母子面前厉声询问,颇有压迫意味。
经历三日夺命奔袭,妇人声音喑哑不堪:“奴、奴家……乃烨都商贾人家妾室,出城路上被这伙贼人杀夫夺财,一路穷追不舍,竟然还要羞辱奴家,幸得大官人相救,若能逃出生天,奴家定以半数,不不,全数家财献上……”
话到最后,已是浓浓的哀求。
姚鹤打量着妇人头上发髻,一身脏污却看得出用料华丽异常的衣袍,还有为了隐藏身份藏在袖中的官制凤形短钗。
即便是夺路逃命的途中,女子依旧谈吐清晰,克制守礼,正说明她的家世教养不俗。
姚鹤浓密的眉毛深深蹙起来,目光扫向妇人怀中的男孩。
见姚鹤打量起儿子,妇人掏出纱绢假装擦拭男孩脸上的泥渍,以遮掩男孩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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