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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剧恸,喉间甚至泛起一丝血腥气,再看跪伏在地的云桑,仿佛越过她又瞧见了她的母亲,胸中五味杂陈。
他大力呼吸了几下,抑住咳,松开锦帕,示意云桑起身,又转向承旨官,沉默片刻,最终喘息说道:
“罢了,罢了,那让礼部……看着办吧。”
皇帝身边跟着内廷的承旨官,另又有中书舍人随行左右,皆是极擅笔墨、极有眼力见之人,闻言当即明白圣上这是允了永安郡主的婚事,连忙各自承录口谕。
另一边,皇帝说完了话,却是咳得愈发严重起来。
守在外面的御医被召了进来,喂药、施针,一番急措。
孝德帝仍是昏了过去。
皇后原本还想趁机让云桑兑现承诺、把答应告诉皇帝之事说出来,眼下见状也无可奈何,让人先将云桑和宁策带了出去,自己忙着继续照顾圣上。
御医又施了一次针,皇帝情况稍得缓解。
少顷,得了消息的太子也匆匆而至,查问完父皇病况,与皇后行去侧阁,听闻父皇将云桑赐婚给陆进贤,脸色一沉,又急问道:
“父皇真就这么放堂兄回去了?”
太子心中不甘,“这两年因为河域水利的事,弹劾他的奏疏不断,眼下流民作乱,刚好是给他议罪定罚的大好时机,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
皇后道:“流民作乱的事,还扯不上给宁策定罪。
这大半年,你也好,陈王也好,怂恿了那么多人连本参奏,有成效吗?反倒把他治水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再说你父皇金口玉言,已经让他走了,传下去的旨意岂能轻易收回?”
太子其实还有更想除掉宁策的原因,又不敢告诉母亲,心烦意乱地求道:
“母后想想办法吧,这些年派去魏郡的刺客一个都没得手,现在好不容易宁策自己送上门了,母后不也一直想要他死吗?当年敬怀太子妃……”
戚皇后勃然变色,喝止住太子,压声道:
“你少胡说!
那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先帝急着跟南楚一起瓜分东齐,她那个东齐公主自己要寻死,还生出宁诩那个残儿,自己作孽,关我何事?”
太子道:“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儿臣的意思是,留着宁策终归是个祸害,可父皇偏生舍不得动他!”
皇后冷哼了声,“你父皇无非是怕招人非议,说他苛待侄儿,加上宁策看着温顺淡泊,治个水都能得罪那么多官员,不像能有什么作为,你父皇才肯由着他去。”
但眼下云桑那丫头肯为自己所用,证实宁策当年撒了谎、自己才是先帝传玺的储君,那圣上必然害怕,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算自己先动手了,事后圣上也不会追究。
皇后对太子道:“此事你不用多管了,我自会想办法处理。”
云桑和宁策跟着女官走出殿外。
殿台下的宫阶两侧,官员们收到了圣驾准备启程返京的旨意,正小声议论着。
眼下时局动荡,南楚刚刚吞并西蜀,虎视眈眈,周国境内又有水患流民,圣上在这时病倒,属实不妙。
陆进贤与几名同僚站在一处,瞥见云桑走了出去,抬眼朝她望来。
云桑微微颌了下首。
不多时,承旨官和中书舍人各自执圣谕,也匆匆出殿,将新的旨意分别传予礼部与中书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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