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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只觉累得很,依然是不敢出声,待他二人话语声渐消,只听阁中再无其他人语,才溜出门去,一阵风回了房。
到了夜里躺在床上,他心里轮转着许多念头。
为何展画屏不肯吃药?他和陈淡云当年究竟有甚么旧?想着想着,又像是看见展画屏挡在陈淡云前头,捂着心口,直着眼睛,喷出红彤彤的血来。
紫袖急得伸手去抓,却总是离他寸许,无论如何触摸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大口大口吐出鲜血,竟然又吐出脏腑来了,一颗心血淋淋地掉在脚面上。
紫袖尖叫不止,突然一挣,便即惊醒,就着微微月光看见自己床帐的顶子,才知道是做了噩梦,立时跳下床来,从卧房直跑到阁中书房去。
书房亮着灯火,扑进去却没有人,吓得他又往外跑,转身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顿时向后跌了出去,头碰着板壁,磕得生疼。
展画屏站在几步外,看他衣衫单薄,赤着双足,眼神惊惧,便道:「怎么?」
紫袖爬起来一头扎在他身上,搂着他哭道:「我梦见……你吐了许多……血,许多……」一语未毕,竟是哭得哽咽难言。
展画屏沉默不语,在他脑后和背上的穴位轻轻推拿几下,等他渐渐平静下来,泪也止了,将外袍除下裹在他肩上,又将鞋子脱给他道:「没事。
不要哭。
去睡罢。
」
此后几天,紫袖都心神不宁。
过了月余,天气正热的时候,展画屏又在书房吐了一次血,这下子整个凌云阁的人都知道了,连凤桐亦被惊动,前来切脉。
师徒二人在书房闭门半个时辰,凤桐出来依然皱着眉头,却也没说甚么,径直走了。
紫袖自然是魂不附体,却见这次吐血比上次少了些,偷着问展画屏时,倒说是见好;他只半信半疑,难免又听许多人说些闲话谈论掌门内伤,暗自生了几场气。
好在展画屏此后便不再复发,待立了秋,天凉下来,那些风言风语才逐渐听不见。
自从展画屏如常考查弟子武艺,紫袖复又挨起罚来。
只是他念及师父尚未复元,每日里加倍小心,练功也勤勤勉勉,倒罚得少了。
这日练功时,展画屏忽来查他的别离剑,紫袖自然又惊又喜。
没过多久,他瞥见那边又来了人,便知是大师兄来找自己。
费西楼最擅轻功,常独自攀爬山峰,且是反覆攀登,以求增速。
今日将功课做完,看看时辰比上月又提前了些许,心中快慰。
得了空闲,又想起紫袖最近常闷闷不乐,径来寻他。
隔着老远便看见两个身影,自然知道师父今天过来查考紫袖了,因此便不上前去,只在远处观望。
紫袖手里拿着长剑,师徒二人说了几句,试演剑招。
西楼自身剑术平平,见师弟挥洒之间已比从前像样了许多,竟有些少年侠气,心下自是宽慰。
费西楼来山上时,紫袖刚刚九岁,从此便成了师弟的长期保姆。
西楼性情向来温和,见紫袖偷懒贪玩,也只是絮叨一番,不舍得责骂。
他看着紫袖从孩童长成了少年,如何不懂他那点心思?
那时候山上有位师兄刚订了亲,女子是家乡某门派的一位妙龄女侠,二人镇日里鱼雁传情,那师兄自然常对月兴叹,望花生怜,又难免被同门师兄弟说笑几句。
紫袖瞧得稀里糊涂,便问费西楼:「师兄怎么了?」西楼便答:「师兄在害相思了。
」
紫袖说:「为甚么别人不害相思?害相思是生病了么?」西楼笑道:「不算是罢。
师兄与未来师嫂相隔两地,难以见面,只想早些呆在一处,喜乐无限,这便害了相思。
」紫袖若有所思,也不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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