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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究竟如何看待索额图?胤礽问问自己内心,只知道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做储君,都不会好感于一个近乎逼宫犯上的权臣。
何况那晚彻夜坐在惇本殿而不得出,他竟恍然从索额图的境遇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索额图失去帝心,他又何尝不是?他冷眼看着索额图如被抛弃的落水狗——焉知皇阿玛看他不是一样?
可怜可笑!
他们都是如此!
自那以后,他见着索额图便更有一种微妙的厌恶。
厌恶他,也厌恶这样被抛弃的自己。
胤礽想到这里,一时险些变了脸色。
堪堪回过神来后,才侧身望着索额图,年轻清俊的眉眼间带出点笑意:
“叔姥爷找我有何事?是皇阿玛又有了什么吩咐么?”
索额图见他改唤称呼,微微绷着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笑着直起身,含笑抬头打量太子。
“奴才听说太子爷要下湖广去?那日奴才告病,这消息竟是今日才知道。”
索额图脸上笑得有些无奈,“太子千岁,这可是万万不可!
一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二则太子爷地位尊贵,修习孔孟之道便可,怎好和底下阿哥们一般,亲手过问这些小事!
三则,太子千岁若有什么成算,也该先说与奴才听,叫奴才帮您商量才是。”
胤礽听了他这话,瞥一眼身旁垂首恭立的贴身太监福元,又懒懒收回目光来。
“这个么,是该说与姥爷听。”
胤礽笑道,“只是孤也没什么成算,只是见明相在南书房里争得急头白脸,一时冲动,便向皇阿玛请旨了。
若是姥爷在,孤定然不会如此。
至于收回成命,此事皇阿玛已然应允,再收回成命只怕是难。
不过姥爷也不必担心,监国孤都做得,此事亦不在话下,等孤的消息便是。”
胤礽笑说着,拍了下他肩膀。
索额图却是摇头:“太子千岁有所不知,这地方政事与京中却是不同,何况奴才知道的,那湖广总督李宪有个嫡亲女儿正是明珠府上新纳的妾室,这么个情况,只怕太子千岁此行被奸人所害,会出什么纰漏。”
“孤身为太子,代君上巡按地方,也敢有人使绊子吗?真是明相的人又如何,若这李宪真敢胡来,孤自会让他知道他的取死之处。”
胤礽懒散一笑,索额图却不依不饶。
终究胤礽知道他言外之意,见他毫不退让,脸上笑容便微微淡了,耐着性子道:“好吧,既如此,姥爷的意思是?”
索额图果然道:“奴才斗胆,请太子千岁携奴才家法保一同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哦,原是如此。”
胤礽闻言漫不经心转了下扳指,道,“晓得了。”
索额图目的达到,料想太子说晓得便会照做,这才一拱手,满意离去。
然而胤礽却并没有真的向皇阿玛提起这事,还是三日后,康熙亲自从福元口中知道这事情,知道后,也并不怎么感到意外。
赫舍里是太子母族,索额图是他亲手提拔给太子用的外臣,他们亲密原是情理之中、理所当然的事。
但这并不妨碍康熙心中感到很不愉快。
毓庆宫的心腹太监在脚边跪伏着,而康熙沉默地站在南书房窗边,看着案上搁着的珐琅描金三彩方瓶,抬手轻轻抚了抚瓶中兰花,忽然叹道:“养人如养花,看似简单,却并不容易。
高士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随侍的侍讲学士、天子宠臣高士奇闻言微微一笑:“皇上垂训天下尚且易如反掌,何况区区兰花,又有何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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