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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已经隔了小半辈子,范氏也清晰记得,她刚嫁进来的时候裴元曙跟潘姨娘是何等恩爱,连同侯爷夫妇都对潘姨娘颇为礼遇。
甚至她刚嫁进来时裴元曙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她不愿同房,即使夫妻房事后睡过去,都还会在梦里唤潘姨娘的小字。
初嫁的女子,谁能忍受这种事?
范氏心里藏了怨气,因着高嫁的缘故不敢跟丈夫裴元曙闹,难免把气撒在潘姨娘的头上。
那潘姨娘明明身份卑微,却生了副官家千金似的脾气,为着那些琐事,没少跟裴元曙甩脸子,每回都是裴元曙腆着脸去哄。
后来经不住挤兑,索性搬去了庄子。
裴元曙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也极少再去看潘姨娘,只安分待在府里。
但即便如此,之后的十几年里,裴元曙对她这正妻也只是举案齐眉般的客气,从未像待潘姨娘那样悉心呵宠过。
甚至夫妻拌嘴争吵时,言辞里也多是维护潘姨娘,不让她抱怨指摘。
漫长的光阴,范氏明知丈夫心系旁的女人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怨恨积攒,如一团火般憋在身体里。
而今日火苗愈盛,一直到晚上裴元曙回来时都没压下去。
侯府里就这么大点地方,白日里裴砚惹得老侯爷夫妇动怒,裴元曙回来后自然也听说了。
得知事情原委,他无需多问便知道那田妈妈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回屋见着范氏,难免出言埋怨。
“老二常年在沙场上,回府里也住不了几天,他那媳妇性子又和顺,咱们安稳过日子不行吗,非得这样闹?”
他瞧着在窗边生闷气的范氏,自管脱了外裳,“老三这回落了榜,还不知往后能挣个怎样的前途,你有那功夫,多给他操心才是正经!”
“我怎么没操心?”
范氏听了埋怨,只觉得委屈,“他打小读书识字,哪件事不是我操心的?难道我不想他有个好前途?这回没中,下回再考就是了!”
“下回?老二在他这年纪已经是六品官了,他还得等下回!”
范氏听见这话,冷笑道:“谁比得上老二呢!”
这语气太酸,裴元曙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只好回身软了语调,“我也不是埋怨你,老三科举不顺,原也是我这做父亲的疏忽,不怪别人。
只是这回老二屋里的事……”
他顿了顿,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芥蒂。
但这都多少年了,你有怨气只管冲我来,何必跟她们母子计较呢?”
“我哪敢跟她计较!”
范氏见他又维护潘姨娘母子,不由冷嘲道:“每回你都说对不住她,我若再提旧事,你怕是连侯爷对不住她这种话都编得出来了!”
裴元曙被她怼得面色微僵,一时间没再说话。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座侯府威仪煊赫,瞧着簪缨繁华,可对潘姨娘,莫说是他,就连老侯爷夫妇都该心中有愧的。
但这种事没法跟范氏说清楚。
裴元曙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多说什么,只在范氏肩上拍了拍,而后披上外裳出门去了。
……
枕峦春馆里,云娆这会儿却心绪极佳。
不止因为裴砚撑腰换来的护身符,更因为明日就能回门看望母亲她们了!
两月未见,云娆见识过婆母的难伺候之后,几乎恨不得飞回去贴在母亲身边多住几日,哪怕竭力藏着情绪,那笑容也是藏都藏不住。
裴砚看她乐滋滋忙碌的样子,不由也笑了笑。
他这回跟宁王北上,不止活捉屠长恭,也尽挫北夏精锐,边塞少说能安生个四五年,让深宫里沉湎书画贪图安乐的承平帝心里踏实了不少。
只是外患虽除,内乱却愈演愈烈。
各处的民乱一波连着一波,莫说地方节度使,即便太子举荐的武将带着禁军过去也是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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