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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常见。”
女士露出微笑,她的嘴唇很薄,笑容像是用裁纸刀割出来的,带出了嘴角同样边缘锐利的皱纹,“我的意思是,在这个季节。”
隆起的铁轨下方,整排枯树在风雪中深深弯折。
比这些树更远的景物已经一概看不到了,天空和田野融成同一片茫茫的灰白色。
密闭的车厢隔开了风声,但光是看着,就已经能想象风的咆哮。
出发之前,电台都在谈论前所未见的恶劣天气,渔船已经全部召回港口,部分公路关闭,我很可能坐上了火车停运之前的最后一个班次,真的应该在伦敦多留一晚的。
“来之前我可不知道这里能下这么大的雪。”
我回答,“旅游指南承诺,英国的这一边‘通常’不下大雪。”
女人耸耸肩,像是在说“你能怎么办呢?”
,把一个黑色皮质手提包放到大腿上,打开,找出一包香烟,抖出一支,递过来,我摇头拒绝,但是掏出打火机,替她点上了烟。
棕发女人吸了一口,把下一句话和烟雾一起吐出来,“我叫朱莉。”
“鲁道夫。”
我说,随便选了跳进脑海的第一个名字,很可能是因为几个小时前酒店大堂里有小孩在唱《红鼻子驯鹿鲁道夫》。
圣诞节都已经过去一周了。
“你好,鲁道夫。”
朱莉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让我想起伊尔莎。
最近几年我经常在陌生人脸上发现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熟悉线条,从他们的眼睛里看见另一个人的眼睛,这是疲惫的征兆,我从老兵嘴里听说过。
“德国人,我猜?”
朱莉继续说,把书签放进小说里,合上,收进手提包。
“对。”
我说,“原谅我的口音,我近几年才开始学英语。”
“我觉得你已经说得非常好了。”
“谢谢你。”
“如果你是在夏天过来的话,对英国的印象应该会好一些。
至少不会是,”
她冲窗外的大雪和车厢里昏昏欲睡的旅客打了个手势,“这样的。”
“可惜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假期。”
我们就这样继续交谈了一会。
陌生人之间的闲聊,像掠过湖水的飞虫,轻轻触碰发亮的水面,从不深入。
十分钟过去了,然后是二十分钟,一个穿着制服的列车员匆匆走过,往车头的方向去。
过道对面那个歪着头打鼾的男人被脚步声惊醒,发现车还没有动,低声抱怨起来。
“那么,鲁道夫。”
朱莉摁熄烟头,叠起双手,她戴着戒指,细细的一圈金属,花冠状的底座紧抓着一小颗蓝宝石,“是什么让你在这种天气里非去布里斯托不可呢?”
这应该是她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只是碍于礼貌,仔细铺了一层关于天气、旅行和英格兰地理的软垫,才终于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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