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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演还未走近,耳听前方几人说话:“郗兄,你同谢含灵熟,可知什么缘故?”
原来那春风拂柳的八角亭中,已聚了一群显贵公子。
被簇拥在中间的年轻男子,身着白底炫金襕服,薄唇如柳,眉宇倨傲。
闻言,只是把壶自斟独饮,并不答言。
“快别提,”
一个脸上涂厚粉的锦衣郎瞅着郗氏少主,扇扇子打趣,“他呀,还为上次清谈输给谢郎君郁闷呢。”
“我输?”
郗符咽下一口酒,拂开堆委膝前的大袖,漫然道:“清谈无常胜,下次再战便知。
而且,我们没那么熟,只他堪为我对手罢了。”
嚯,口气真不小,友人们都知这位爷的脾性,相视一笑。
也有人猜测:“或许谢郎君是为了等他的挚友文良玉,所以才推迟宴集吧?听说他二人以琴会友,相交莫逆。”
郗符懒得多言,只在听见挚友二字时,不大乐意地蹙了蹙眉。
比起郎君们这边揣测纷纷,另一厢的女郎堆里,也有不少人在谈论谢澜安。
一名身着蜜色缃绫春衫的艳丽女郎,坐在搭好的避尘帐中,身侧仆婢成行,执壶奉浆。
这女郎神采雀跃,双手捧心,正对她的闺中友人兴致勃勃地倾诉:
“我最喜谢郎的《朱鹭》、《白马》两篇,还有去年春日宴他作的《易水歌》你还记得么,我誊抄了不下二十遍!
选取一篇最好的粘于屏头,日日诵读。
熙如春风化雨,悲似易水秋寒,什么叫文采斐然,这就是!
诶,采菊,快瞧瞧我的眉妆花了没有……”
此人乃是会稽王之女,安城郡主陈卿容。
在金陵城所有爱慕谢澜安的贵女中,陈卿容不是唯一一个,却绝对是最大胆的一个,曾数次堵在乌衣巷,公然向谢澜安表白爱意。
当然都被谢澜安婉言拒绝了。
安城郡主却是天生心大,毫不气馁。
安城郡主身边的宫装女郎是平北侯家女儿,心中何尝不羡慕陈卿容的这份坦率直白。
假如她也有这般勇气,敢向那位如冰似玉的谢郎君当面诉一句钦慕,哪怕明知无果,也算了却自己的一番痴情吧……
说话间日渐高升,除了这些占据赏景最佳之所的公卿世族,次一等的二三流家族,只能在稍稍偏远的水陂旁摆宴。
更远处的林荫角落,聚集的则都是些连一身锦袍也穿不上的寒门俊彦,或落魄士子。
士庶不通婚,贵贱不同席,这是大玄王朝颠扑不破的规矩。
这些寒人之所以在此能有一席之地,要么是有秀才或孝廉的功名在身,要不就是祖上出过四品以上的官,只不过家道中落,一代代传下来,也就不剩什么底蕴了。
而倘若有谁能在雅宴上得到某位府君的青眼,拜在其门下,便无异于一朝鱼跃龙门,再兴门楣也非不可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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