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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正经的饭馆都封了灶,流萤找了个小铺子,要了包子和小馅儿的馄饨。
她许久没在外面吃饭,比起起士林那样的高档餐厅,真饿的时候,还是传统的吃食更令人满足。
晌午从工厂出来,她先去电话局买了通用的电话号簿,上面登有电话号码与相应的地址,她将记得的号码做了标记才回的铺子。
这会儿得了空闲,她又掏出那本电话号簿来看,先前她同韩正卿去过的该是化工厂,除此之外,她猜药厂该是二姨太口中的韩俊明的买卖。
流萤翻着簿子,边喝汤边合计,一碗小馄饨见了低,她心里也有了章程,拿手帕擦了额头的细汗,在桌上放了银钞便出门去拦下一辆黄包车。
如果冒然去查韩正卿,自己这般多疑,便是将才缓和的关系又破坏掉了。
迎春的话在她心里有了分量,她对韩俊明前所未有的好奇。
药厂就在近郊,时间和距离上都赶得及,她到门口的时候,太阳将将西斜,热浪烘烤着大地。
流萤下了车便朝里走,门房将她拦下,她直说是东家来人,门房打量一番,还是没让她进,说要登记才给通报,流萤便留了名字在檐下等。
蝉鸣裹挟着车间蒸馏器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麻,卡车卷着硫磺味的烟尘驶过,扬起阵阵尘土,她等了一会儿,从工厂里走出来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
“您找我?”
“你是…厂长?”
流萤一袭真丝旗袍在太阳底下熠熠发光,耳环虽小,却是实打实的海水珍珠,将小巧圆润的耳垂衬得十分富态,手腕上纤细的手镯叮当一响,平添一分俏皮。
中年人克制地打量,而后问道,“不才宋烨霖,是这里的厂长,不知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流萤眨巴着眼睛,目光有着与装扮不附的单纯天真。
“你是厂长?那我、我找东家。”
这个姓宋的厂长笑了笑,“东家也是在下,请问您找哪位?”
“你是老板??”
流萤皱起眉头,疑惑道,“那韩俊明呢?”
宋烨霖了然一笑,“韩叁少爷我倒是认识,您是…?”
“我是他…是他嫂子,家里、家里有事。”
流萤分外尴尬,也疑惑,支支吾吾地编瞎话。
中年人也不戳穿,只微笑道,“他今日不在,太太若愿等,可到账房吃盏君山银针,我去挂个电话。”
流萤朝路上张望,叁辆福特卡车碾着青砖驶过,尘土在黏腻的日光里翻腾出滚滚烟尘,瞧不见黄包车的踪迹,她扁扁嘴,跟着宋烨霖进了工厂。
她被安置在一个偏僻的房间,宋老板笑容和善,给她倒了茶水,简单寒暄两句便退出去。
流萤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她始终没见到宋老板回来,倒是瞥见窗外偶有工人路过,他们朝屋里巴望,那目光里有好奇,也有窃笑。
房门虽说是开着的,也没有人在门外把守,可她心里慌得不行,小手紧紧地攥着杯子,不敢同那些人对视回去。
这叫什么事儿,她原以为药厂是韩俊明的,方才门房拦她,险些没给人家摆脸色,这会儿她的丑事怕不是已经在这地方传遍了。
宋老板虽说瞧着不像歹人,可自己竟跟着初次谋面的人走了。
眼下她像笼中的雀,面对看客神色各异的目光,她想逃,却不晓得能逃去哪里,只得攥紧了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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