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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丫鬟又端药来。
陈否坐在榻上,接过碗,捧着要喝,丫鬟突然笑道:“奶奶今天怎么染了指甲?”
陈否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曲起手指看了看。
单用花汁染,染起来斑驳、颜色淡,而且一碰水就要褪色。
染了才有半天,现在几乎看不出红了。
只有指甲缝里剩一丝残血。
陈否道:“没有染。”
那丫鬟笑道:“奶奶想要爱美,来找我呀。”
说着把自己的手也伸出来,和陈否并在一起。
陈否肤色又黄又黑,指头干干巴巴,像老姜,像是老妪的手。
而丫鬟五指尖尖,兰花红笋,像嫩生生子姜,掐一下,一个滴水的月牙。
放在一块看,真不知道谁是主、谁是仆。
陈否收回手,说:“和我比这个干什么。”
丫鬟又是嘻嘻一笑,说道:“奶奶平时不爱打扮,想要美一点,我乐意得很哪。”
陈否淡淡说:“你乐意有什么好。”
丫鬟说:“老爷也会乐意。”
陈否面色不变,仍旧说:“他乐意有什么好。”
丫鬟无话可讲了。
这丫鬟名字叫做小枣,长得很有几分姿色。
十一二岁进谭家,待了二十年,今年也三十多岁了。
换别的漂亮丫鬟,长到这个年纪,多是找一个好人家嫁掉,或者给几锭大银,另谋生路。
小枣一直留着不走,三十多岁,性子还是天真娇憨。
个中缘由,人人心知肚明,人人都不说。
陈否自然也知道,不过陈否脾气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管,更不为难小枣。
喝完药,小枣拿过空碗,一躬身说:“奶奶,我先走啦。”
陈否却叫住她,问道:“外面荷花怎么不见了?”
小枣走到窗前,向外指去,说:“喏,这里全都是荷花,哪里不见了呢?”
陈否说:“你晓得我说哪一朵。”
小枣说:“是要开了的那一朵么?那朵我看了喜欢,就拿回去了。”
陈否不响,小枣回头朝她一笑,又说道:“我问过老爷了,老爷说,庄里的花,我想要的,都可以摘回去。
奶奶还有这么多花儿,就原谅小枣罢。”
陈否兴味索然,摆摆手说:“那你就摘吧。”
小枣道:“奶奶就是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老爷才不来的。”
陈否说:“不来最好。”
小枣不信,放下空碗:“我给奶奶染指甲吧。”
陈否道:“不要碰我。”
在榻上扭过去,把手藏到一边。
小枣不依不饶走上前,左边一晃,趁陈否往右躲,牢牢扭住她的手,又说:“奶奶的手太黄,单染指甲其实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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