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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着剩下的一颗金桔,如同道观门口口衔丹药的神兽雕塑,一动不动。
这个姿势很容易被误解为发射下一颗金桔的预备动作。
从来被人奉于头顶的程奔,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算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把枪对准我突突,我都觉得正常。
他没有。
毕竟他中了枪子儿都能问人晚上好。
他抽出张纸巾,像吃完一顿大餐,慢条斯理地试了试额头,举手投足诠释着优雅永不过时。
“今天的任务算完成了,走吧?”
连口气都像应酬后的告别。
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了。
我嚼碎、咽下口中的水果,搔了搔鼻子。
“走吧。”
站起,转过身的刹那,我捕捉到了他脸上微妙的异样。
他半边腮帮子硬邦邦挺了一下,他在咬牙。
我摸了摸手环上的那枚卵石。
自从霍双送我这串手环,除了洗澡要摘下外,我随时都戴着。
一段时间下来,养成了和金詹久一样的习惯性动作。
程奔看着我上车,车子发动时霍双把头伸出去朝他挥了挥手。
“程总再见!”
程奔微笑点头,两个眼珠却像冷冻柜里刚拿出来似的直冒寒光。
原来他掏心置腹说了一大篇话,只做到了一张嘴,装着思想的脑子还追在后面跑呢。
所以道歉有什么意义吗?这倒叫我想起从前的李元,决心挺大,身体躺平。
不过这么说委屈李元了,李元不知比他好到哪去了。
李元被判了16年。
这已经是个很小的数字了,但在告知最终判决时,李澈依然安抚我。
“进去了还能争取减刑的。”
这话我不知如何回应,暂且没做声。
我的默然被当作失望,她又举了个例子。
她说很久之前有个情节比李元严重许多的罪犯被判了无期,结果在里面关了20年就放出来了。
李澈举这个例子,无非是想让我明白,李元根本关不了16年,只要积极争取,没多少年就能出来了——那个判无期的都能做到,这点小事对李家而言更不足挂齿。
但这不是个好的例子。
极端的恶人受到的惩罚远低于他的罪行,之后过早地像颗炸弹被丢回社会,而那时再没人知道他是颗炸弹。
我听得心绪复杂。
一方面李元他不是坏人,他不能跟那种人去比。
另一方面,李澈的言之凿凿,胸有成竹,还有言语之下的理所应当,都让我感觉到隔阂。
李澈她坚韧,聪慧,热心,绝对算得上好人,但她终究属于她的阶层,她的思维跟我们不一样。
所以,我再次认识到一个悲切的事实,我和李元分开是注定的,我们不是一个阶层出生,也将不会在同个平面长久共存。
有些眷侣可以,只要下面的那个对上层有攀登和归属的欲望——要想上面那个下沉融入,恐怕是痴人说梦。
但我没有那种归属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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