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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确定,但这半年无论是公账还是私账都对不上,你爸之前开除了李会计,他跟我说你爸拿着账上的钱去赌石。”
“赌石是什么?”
冬天的水池冷,方黎说着说着就跟秦卫东站在一块了,水管冲灌下来的冷水溅到方黎外面的棉袄上,秦卫东说:“你站远点儿。”
“我站远点儿听不见你讲什么啊,你跟我说赌石是什么嘛。”
方黎催促他,绕到了水池对面去,等着听秦卫东说。
“就是赌博,赌的是石头。”
“说了等于没说..”
方黎托着下巴:“一块破石头能有多贵?”
“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再贵的也有。”
“那么贵啊!”
方黎惊讶了:“那我爸呢,他赌了多少钱的石头?”
秦卫东想了一下,没说,他摇头:“不知道。”
他问过辞职的李会计,李会计不肯说,只是最后让他别跟着方宏庆干了,能走就快走,估计不会是小数目,这样看,很可能市里的账上也没钱了。
他不想让方黎担心这些。
晚上是除夕夜,挨家挨户地响起鞭炮声,震耳欲聋,重泗镇常年都是这样,哪个老板开矿了要放一挂,下矿了也要放一挂,打出了矿高兴要放,打不出也要放,驱驱晦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刺鼻的硫磺味道。
方宏庆带着小老婆去镇子上的饭店吃饭去了,秦卫东带着猎-枪去矿上守矿,李文玲叫了几个女的一块在西偏屋打麻将,一直到半夜,方黎被炮仗和隔壁屋的麻将声吵得睡不着觉,出来放水,刚巧碰上李文玲输了钱,骂骂咧咧的出来抽烟。
“方黎,去拿个打火机!”
那屋子门帘一掀全是烟味,这他妈时什么除夕夜,方黎烦得慌,转身去小厨房的灶台上拿了盒火柴扔给李文玲。
“少抽点吧,你的肺还要不要了?”
李文玲在县城里开了个小理发店,抽烟这件事从十五六岁出来打工被第一个老板教会,十几年了再没戒过,她拨了一下乱开的细卷发,让方黎过去。
“你懂什么,你这孩子这么晚不睡觉去哪儿野,咋没看见你去上学?”
方黎无语:“现在是放假,妈,放完假才开学呢,你看谁家小子大过年的去上学?”
李文玲小学都没毕业,不懂这些,她年轻做洗头小妹时跟了方宏庆,生下了方黎,本来以为生了儿子能麻雀变凤凰,谁知道方宏庆一辈子没跟她打结婚证,又因为老太太喜欢方黎,连儿子也不能养在自个儿身边,导致这么多年,她和方黎的母子感情一直不浓不淡的。
方黎跟她没话说,准备走,忽然看见李文玲袖口里露出一片青紫,他一把抓过:“这是什么回事?谁打的?!”
李文玲把袖子拉下来:“不小心摔的,方宏庆那个王八蛋靠不住,妈又找了一个,美国人,有护照的。”
“什么美国人中国人,哪国人也不能打老婆,他还打你哪儿了?”
方黎去拉扯李文玲的袖子,被李文玲抓着不放,用力几下拽开了他的手:“你别管那么多,过了年你就高三了吧,我记得是高三,你妈要是跟这个男人成了,明年就带你去美国念书去。”
听见美国,方黎率先想到的不是美国在哪儿,而是去了就会和秦卫东分开。
“我不去,我就在重泗待着,陪我奶。”
“你个傻瓜,这种小地方待着一辈子没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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