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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去厨房烧热水,又从冰箱拣出晚饭要烧的吃食,对着颗花椰默默发呆,没来由深叹一口气,回过脸对钟二道:“我去的那家里,住了两个活人一只鬼。
可怜那男人虽能瞧见魂灵,却不知对方已死了,连累得活人不踏实,死人不安宁,不是作孽是什么。”
钟二郎不以为然说:“你也是死人,还顾得管这许多。”
他一偏头,满手还沾着湛华的香甜,精虫瞬时挣离重力涌上大脑,满眼泛出旖旎艳色,遂扯了湛华纵意行欢,二人嘻嘻哈哈一通闹,从厅堂齐齐滚进卧室里。
太阳缓缓落下去,屋子被落日余光熏得昏黄,湛华惹出一身汗,迈过钟二去浴室洗涮。
他光脚出了屋,走到大厅时忽然感觉周身凉沁,一股湿冷钻过脚心直涌上天灵,不禁给唬得一激灵,忙往四处张望,却见墙角立了一团灰白的影子,模模糊糊凝在墙壁上,似要霪出淡淡的水汽。
湛华披上衣服问:“你是哪一个?”
对方朝他望一眼,身形微微向前倾,他忙往后退步,脚跟没踩稳,冰凉的雾气已逼到面前,有一股滑腻挨触到脸颊,没有血腥气味,只是透骨的冰凉。
钟二郎闻声出了屋,懒洋洋靠着门框说:“哪来的鬼不要命,敢到我这里造次!”
言罢深吸一口气,鼓起嘴对那鬼直吹上去,湛华唬得忙躲到一边,却见刚才容身寸地狂风漫过,鬼魂被旋风袭卷,周身水汽似茧子一般层层剥下,渐渐展露出形貌,依稀便是刚才见过的陈任。
待这场风暴停息,陈任浑身打颤,轻声对湛华说:“我本不想死,奈何如今已是如此,自己投不了胎,留在他身边又要毁人性命,听闻有个法师会消灾除忧,特赶来请他替我排除忧虑,不曾想你也在这里,本想要打个招呼,哪知吓着了你。”
湛华听他说“排除忧虑”
,心里猛的一寒,刚要谋措些言辞,钟二郎却在一旁道:“哪个给你说老子与人排忧?你钟二爷爷是吃鬼的豪杰,一口咬下去叫你断头穿肠永不超生!
我今天刚吃了一餐性子好,你若是腿脚利落,便快逃命去,免得过会儿再我肚子里哭冤!”
陈任笑一笑,垂下头淡淡说:“我已是走投无路,只求最后的解脱。”
钟二郎被吵得不耐烦,五个指头攥住鬼头,埋下脸将他脖子咬断。
纪扬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忽然翻身去找陈任,周辰芝一边抽泣一边打扫房子,地上落满他们刚才争吵摔砸的瓷片,她见纪扬慌慌张张从卧室里奔出,赤裸的脚踏在地板上,忙大声喝叫:“你去哪!
你去哪!”
一边哭着一边拎过拖鞋,蹲下身子替他套在脚上,泪水似断线的串珠滚下来。
纪扬当下里一愣,自从陈任从冰柜爬出来,他便仿佛陷入迷梦,所有快乐糊涂又模糊,可味道又异样的甘甜,让他心肝情愿沉迷其中。
纪扬握住周辰芝的手,好一会儿后轻轻说:“我们都有过错,可我总是对不住你。”
他再抬起头,眼里又换上恍惚,吃醉酒一般东摇西晃四处找陈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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