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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个也无多应备,寻了串铃铛,揣了把黄纸,捡个月郎星疏的好日子,约着何凯同去郑莹遇难的河。
一行人行至河水下游,钟二郎翻过防护堤,何凯忙在后面跟着,脱了鞋趟进浅水里,淙淙水花溅到他腿上,一刹那仿佛又回到青年时,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几乎让他失声哭。
钟二眼瞅着河水深处狂澜涌动,湍急水流似一双手扯在腿上,夜深风寒,树丛里扑出一只鸟,“喳喳”
叫着窜上天去。
他四下打量一番,吩咐湛华在堤岸上撒一把黄纸,待打发了暗处的小鬼夜叉才摇起手里的铃铛,趁着河水的流淌轻声招唤郑莹。
何凯见状忙一同呼喊,他在暗处看不分明,一阵凉风卷进脖子,禁不住猛打个寒战,冰凉的月光泻在水面上,远处浑波翻滚,他不由自主往前走,钟二郎懒洋洋站在一边未曾留意,何凯渐行渐远越发的欢快,仿佛脚下垫着云彩,河水从膝盖涌过腰,起起伏伏似要将他托上天。
湛华在岸上见何凯痴了一般往水里走,忙大声喊叫钟二去救人,钟二郎几步赶上去一把薅住他,河水仿佛长着嘴,紧紧咬着住何凯不肯松脱,他手腕上吃着劲,眼见身边隐隐约约荡出一圈圈涟漪,脚底下泥沙流动,二人似要齐齐陷入水中。
湛华瞧这情形手足无措,胡乱扯了根树枝扔给二人,钟二郎情急之下扬起胳膊将何凯甩进浅水,他在河里扑腾开,一双手臂扭着波浪兜转,河底涌出三尺高的水柱子,窜到半空猛然迸裂,飞起的水花浇了满头满脸。
钟二抹了一把脸,汹涌的河水渐渐宁息,他便一步一步也走上岸来。
湛华长抒一口气道:“真真要吓死。”
钟二郎被水淋成个落汤鸡,头发还直楞楞乍在脑袋上,咧着嘴嘻嘻笑着问:“不过是个小水沟,爷只当洗一把澡,也能将你唬白了脸。”
湛华两腮一热,剜了他一眼说:“我是怕你被是冲跑了,那么大的脑袋堵了河道。”
钟二朗腆着脸凑上去与他玩笑,何凯受不得这二人打情骂俏,从水里狼狈滚出来,颤颤巍巍对钟二道:“法师莫再耽搁,我妻子还在河底受苦。”
钟二扭着湛华的屁股正是得趣,听他如此催促,拉下脸来便不痛快,远处忽然走过一个人,举一柄明光熠熠的手电筒朝着众人一通乱晃。
钟二郎怒道:“哪一个不要命,有胆子消遣你爷爷!”
那人几步走上来,却是个横眉竖眼的白胡子老头,臂膀上缠一条红袖章,黄字宋体印了“值勤”
二字。
老头将三人压到办公室,口沫横飞大声教训,钟二郎抓耳挠腮不得安生,身上的水珠子淌了一地,湛华侧过身去暗暗发笑,没留神又被他捏一把。
待到天蒙蒙放亮,他三个才被放出来,钟二对何凯说:“兴许尸体陷得太深,待我准备周详再替你寻尸。”
何凯只得点头称是。
他瞧着钟二湛华坐车离开,自己又沿着河岸行了几步,迎面涌过一阵晨风,夹杂着河水的气味透入脑髓,眼前忽然一阵晕沉,朦胧间似是觉得有人站在他身边。
何凯筋疲力尽再难支撑,拦了车坐到司机旁边,他眼睛一晃,仿佛从镜子里瞧见后面闪进个身影,连忙回头对来人道:“这车里有人了。”
定睛却见后座并无人至。
司机将汽车发动起来,载着他离开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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