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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蔡确喉头已哽。
官家扶着蔡确道了一句:“蔡卿要记得朕的话。”
蔡确当即向官家重重一拜离殿而去。
官家目送蔡确背影默然片刻。
不久医官奉上了药盏,给官家诊脉。
官家正凝望殿外彤云,盏内凝如墨色的药汤正倒影出官家憔悴的面容。
“御医,朕此病可治否?”
医官道:“回禀陛下,此病可治。”
“此疾可延寿几何?”
医官一愣。
官家道:“非良医,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官家眉头一凝自言自语地道:“朕至少还要再撑数年!”
说完官家伸手一拂,推开了内侍所捧的佐药甘蜜之物,然后捧起药盏一饮而尽。
饮毕之后鎏金盏底重重磕在紫檀案上,官家目光看向了殿外的长空道:“朕偏不信命!”
……
杭州,天色还未破晓。
章越,陈瓘已至一座青石板石桥桥边,看见数百名无主机工手持工具聚集桥头,鹄立于寒雾之中。
卖胡饼的跛足老翁掀开藤屉,热气模糊了青灰天色。
陈瓘道:“老师,这些人多是乡间的熟手织工,等待机户来挑选。”
章越看着这一幕想起了上一世城市里凌晨四五点的劳动力市场,也是如此人满为患。
章越问道:“机户是些什么人呢?”
陈瓘道:“过去是朝廷的匠役,今多为有几十架织机或机房的商贾。”
顿了顿陈瓘道:“老师,两浙是朝廷实行免役法最便利的地方,此役一改官民称便。”
章越点点头,陈瓘道:“平日这些织匠有常主,计日受值,若遇到他故,机户便到桥上招工,称之换代。
数年来机户出资,机工出力,相依为命。”
章越感慨生民殊不易,无论哪个朝代都是这般,最底层的百姓活着就是为了今天有一口饭吃,明天都算了。
不久桥头忽起骚动,机户抵至桥头拿着名册挑人:“第三排左五、右七,跟车走!
“
被点中的汉子小跑着挤过人群,余者仍笼袖满怀期盼地看着机户。
到了晨钟响起时,机户也挑完了机工,至于没被挑上仍驻足在桥上延颈而望,久久不肯散去。
几个人言语:“今日无人雇,便要饿着肚皮听一夜水涛声。”
“老师,我们去机房看看。”
陈瓘对章越言道。
章越点点头,走了几步回头仍看到这些机工在桥头驻足遥望。
跛足老翁又掀开藤屉,火热热地蒸汽漫起,再度遮住了章越的视线。
听得几声云板响,机工们鱼贯走入作坊。
陈瓘亮出腰牌报是杭州府官府的人,机户不敢怠慢任由他们旁观。
章越到作坊里看见数十张花机排列成行,机杼声如急雨。
匠人脚踩踏板,手拉综线,经纬交织间,缎面渐显龙凤或缠枝花纹的轮廓。
花机的复杂构造需多人协作,踏板的少年学徒满脸油汗,拉综的师傅眼观六路,高架上的提花工正唱喏纹样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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