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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士行觉得自己该对她的孩子和蔼一些,他努力想对孩子露出一个笑,可却没有成功。
他看着她温柔地探手摸了摸孩子的脖颈,嘱咐了句,“下次练完功,别急着往外跑。”
他知道必然是孩子脖颈间还有潮意,她怕这孩子吹了风着了凉。
母子间话并不多,但不管是孩子的端肃恭谨还是谢嘉仪表面的漫不经心中,都透着独属于血脉家人之间的亲昵。
这天晚上徐士行出现了新的幻觉,他看到自己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小小的瘦弱的,格外让人怜惜,孩子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很长,好像小扇子一样,在孩子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能感觉到抱着孩子的自己,整个人都在抖。
他看到那个自己把头垂在了孩子瘦弱的肩膀上,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可是他却明明白白知道那个自己满心里都是说不出的痛楚。
只是抬起头的时候,却依然面色冷淡,好像什么都不曾生。
徐士行骤然从幻觉中清醒,眼前是养心殿晃动的烛火,微凉的风从半开的窗吹入。
他身上搭着宽大的外袍,吉祥上前对他道:“陛下刚刚盹着了,外头起风了,奴才不敢把窗子都关实了,怕陛下觉得闷。”
陛下在的地方总要大开着窗子的。
徐士行幽幽问道:“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吗?”
这这谁不知道,是陆大人的孩子。
可,这谁敢在陛下面前说呢,尤其是吉祥,更不敢了。
好在,陛下也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徐士行还有没批完的折子,他看着那一本本折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无比疲倦。
日复一日,总是如此,永远批不完的折子,永远做不完的事情。
大胤地广,南北东西,每天每处,各处地方不断有事生。
他起身来到窗边,吉祥立即把整个窗子都打开了。
徐士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一如既往挂在那里,不看任何人,也不看他。
他知道那孩子是陆辰安的,他也终于知道这个初见就让他觉出气质不凡的陆辰安是谁。
查了这么多年的枭,徐士行终于知道枭不死不休追击着的那个人正是陆辰安。
现在,枭的目标,锁定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徐士行苍白的脸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窗外,窗外是陷入黑暗的皇城。
月光驱不散皇城的黑暗,可是那月亮可以只照着自己一个人啊。
他伸出同样苍白,劲瘦修长的手,感受风从上吹过,看到月光洒落在自己手上。
为了那个孩子,她会回到他身边的。
她会的。
谢嘉仪可以原谅一个对不起她的人,可谢嘉仪绝不会再靠近一个对不起她的人。
除非——有利可图。
有利可图。
这四个字,让徐士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
想到孩子,徐士行的心毫无征兆地突然抽痛。
这种感觉,好像刚刚幻觉中的自己,那种无法可想的痛,从心脏袭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就好像,一直恐惧的命运终于降临,他再也无法可想。
徐士行的手落在窗棂上,攥紧了冰凉的木头,这些年来他在皇宫的很多地方都产生过各种幻觉,而幻觉中的那个自己身边总有谢嘉仪。
好像他们从未分别,她先是他的太子妃,后来又是他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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